最近才剛從歐洲回國,特地去了比利時安特衛普(Antwerp)這個知名的國際鑽石中心,想要親身感受當地的珠寶市場氛圍。或許是來的時間不對,街道上顯得相當冷清,路過的行人寥寥無幾。
走進一家珠寶店,我挑選了幾件顏色、光澤和切工都非常精緻的鑽石首飾詢問價格。店員熱情地告訴我,這些都是"real diamond"(真鑽),並且擁有證書!我強調要的是"natural diamond"(天然鑽石),店員聽後立即豎起了眉毛:「那就不是這個價格了。」經過一番詳細詢問,我挑中的原來是CVD培育鑽石,價格也要數千美金。
他表示,如今進店的顧客十之八九都選擇培育鑽石,因為"Value for money",而且都是「有證書的真鑽」。為了說服我,他舉了個例子:一顆3克拉、G色、VS1淨度的天然鑽石,售價大約4至5萬美金,而同樣大小、相同質量的培育鑽石價格只需4000至5000美金,差價整整高達10倍!哇,這樣的價格差距很難不讓人心動:假設我的預算只有5000美金,那麼選擇天然鑽石,我最多只能買到一顆不到1克拉的小鑽石,火彩可能還不怎麼好。而相同價位下,選擇培育鑽石,卻能擁有一顆3克拉的超大超閃的鑽石,這種價差和視覺效果上的對比,簡直就是又真又抵又靚。
培育鑽石有多真?
回到問題的核心,店員的說法並不算謊言。培育鑽石的確是真鑽。兩者的區別,主要在於原產地的不同:天然鑽石是在地球深處經歷數十億年、高壓高溫的自然條件下形成的,而培育鑽石則是在實驗室中模擬這些條件,通過人工方式製造的。換句話說,天然鑽石的出生是在大自然的力量下,而培育鑽石則是由人類利用科技實現的。
從物理特性、化學成分以及光學層面來看,它們都是由碳元素(carbon)組成,並且擁有相同的折射率(Refractive Index)和硬度(莫氏硬度10級)。由於兩者幾乎無異,國際鑑定機構如GIA也認可培育鑽石為真鑽。不過,培育鑽石在腰圍上會刻有“Laboratory Grown”字樣,並且會附上電子版鑑定證書(Lab Grown Diamond Report, LGDR)。如同天然真鑽的鑑定報告書,LGDR也會清楚標註鑽石4C標準:克拉(Carat)、顏色(Colour)、淨度(Clarity)和切工(Cut)。這無形中等於為培育鑽石提供了業界認可的「身份證」。

顯微鏡下的真相
既然培育鑽石與天然鑽石如此相似,那麼,難道就沒有辦法分辨它們的不同嗎?特別是有些商家可能會將培育鑽石冒充為天然鑽石,這對消費者而言無疑是一大風險。幸運的是,專業的鑑定師可以依靠一些細節來辨別。
打個比方,天上的冰雹和雪櫃裏的冰,本質上是完全一樣、都是水凝固而成的物質。然而,若將雪櫃裏的冰放在顯微鏡下,可能會發現它帶有一些冷藏食物遺留的雜質,而這些雜質在天然冰庖中是不存在的。
目前,市面上的培育鑽石主要採用兩種製造方法:高壓高溫法(HPHT)和化學氣相沉積法(CVD)。其中,HPHT鑽石內部常常會有「熔劑金屬」(flux metal)殘留物,這些內含物在天然鑽石中並不存在。此外,培育鑽石的晶體結構也可能呈現沙漏形或交叉型的紋理,這些細微的製造痕跡都是專業鑑定師區別兩者的證據。
價值認知的轉變
其實,對於大多數消費者來說,只要商家清楚標明商品的真實性,無論是HPHT還是CVD培育鑽石,甚至是否含有熔劑金屬等細節,其實並沒那麼重要。畢竟,培育鑽石無論在外觀還是質量上,都能與天然鑽石媲美。隨著培育鑽石逐漸被市場接受,消費者的價值觀也在悄然轉變,這一變化也讓一些專家不得不重新思考未來的市場格局。
根據2024年底Rapaport的報告,培育鑽石已佔據全球婚戒市場的一半以上,甚至可能成為未來市場的新常態。這一波結構性轉型,對傳統鑽石行業的影響到底有多深遠,誰也無法說得準。
綠寶石危機的歷史借鑑
或者,發生在20世紀80、90年代的綠寶石(Emerald)危機,值得我們借鏡。當時,Chatham公司成功研發出合成綠寶石技術,迅速讓市場充斥着大量的「合成綠寶石」(Synthetic Emeralds)。這對天然綠寶石的價格造成了相當大的衝擊,許多消費者甚至將其視為過時,而合成者是未來的主流。這一情況,與當前支持培育鑽石發展、認為它們代表環保和可持續發展的觀點何其相似!
時間返回到今天,天然優質的綠寶石在高端珠寶仍然佔有重要位置,貴為世界四大寶石之一。歷史清楚證明,消費者始終青睞天然的瑰寶,因為數百萬年所承載的自然歷程,以及經過時間沉澱下來的文化與情感價值,是任何量產的人工製品所無法複製的。
正如天然綠寶石在經歷一段低潮後再次回升,或許,當前這場陷入混亂的「鑽石之戰」,也不過是短暫的波動罷了,時間將證明什麼才是真正的價值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