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說的研究大學和公立大學對博雅學院的挑戰,並不完全是一面倒的;綜合大學本身也有不少嚴重的缺點。以研究大學為例,美國研究大學始自霍普根斯大學;將教學的重要降格,亦以霍普根斯為先河和典範。霍普根斯首任校長吉爾曼(Daniel Gilman)就曾說過,大學只該收已達一定優異水平的學生,因為收生的目的在於為教授提供研究工作上的幫助和刺激。這可說是以研究為本位、教授為中心的辦學。教學就坐船降了等,開始了教授成為教可以不教、授可以不授的專業學者的風氣了。
新興大學規模大,疏離感就容易產生,有愈來愈多大學生開始感覺到,上大學已經不再是富於個人投入感的經驗。對很多本科生來說,隨德國研究大學模式而大行其道的教學方式——課堂演講(lecture)——毋寧是一種確實有專業效應的異化工具。教授的性質由導師變為專家,教授和學生之間的關係發生根本改變。辦校目標在專業而不在學生,課程的總類和組織就顯得沒有必要刻意為學生設計。到了19世紀末20世紀初,如是種種在教育意義上的弊處,尤其針對本科生教育而言的改革呼聲,開始受到社會和教育界的嚴重關注。
我們今日熟悉的很多美國大學的製度和實踐,如通識教育(general education),核心課程(common core),主修、副修、選修的自由選擇,科際分配(distribution)等等,都是近世紀為了改善教學而進行的課程改革和演進結果。顯而易見,這些改革和演進的啟發泉源,不少依據博雅教育的模範和精神。今天在美國上大學,無論是錄取於哪種專業學院,如工程、電腦計算、商業管理等,大都不能擺脫或多或少的博雅成分。
向博雅學院取經
環看今天綜合大學眾多的院校組成部分,往往是文理學院(arts and science)規模最大,學生最多;文理就是大學內博雅的課程。有些大學更刻意建立模仿博雅學院的建制組織,在校內成立不同的院舍,學生入學便分配入屬一個學舍,起居飲食、學習進修、課外活動等等,皆以所屬院舍為中心。有些甚至標榜模擬博雅學院的優點,吸引成績好的學生。
筆者女兒以前就讀的一所位於加州的綜合大學,就設立了「優異生計劃」(honors program),錄取進入優異生課程的學生,居住在同一個宿舍,有獨立的後援組織和資源,課程要求比一般學生嚴格,開宗明義標榜同時具備了「優秀博雅學院嚴謹、個人化的關注及研究大學的多彩多姿的機會」(rigor and personal attention of a selective liberal arts college and the dynamic opportunities of a research university) 。
(這裡容我分享一個有趣的事。該大學優異生學院的學生,享有某些小特權。其中一項是學期選科的優先權,但這不是有趣的地方。真正有趣的,是他們的優先權先於學生運動員(student-athletes),這點令女兒和我常常相視而笑。對美國大學文化稍有認識的,會明白我的意思。)
(封面圖片:霍普根斯大學,WikiCommons/CC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