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鈺成：一國兩制堅持得不好在於組成政治班子出問題

編按：2020年1月18日，工商管理研究社舉辦「一國兩制下的香港發展前景」論壇。大會邀請立法會前主席曾鈺成、中原集團創辦人施永青、香港理工大學副校長（科研發展）衛炳江進行主題演講。以下為曾鈺成的演講內容摘要：

相信所有中國人都希望以和平方式統一

今天的講題「香港未來的管理」。我們怎樣去管理香港的未來。

今年1月16日立法會行政長官答問大會，有議員問行政長官，2047年之後，一國兩制還能繼續嗎？行政長官當時回答：「只要我們堅持一國兩制的方針，深入、推進、實踐，符合香港市民的利益。我們就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一國兩制2047年後都不會改變。」

有人批評行政長官的看法，有什麼權利去說2047年後一國兩制不會改變。《基本法》、《中英聯合聲明》都只是寫一國兩制去到2047年而已。但公道地說，我完全同意林太的說法。

我覺得2047並不是真問題。如果一國兩制走得好，對香港、國家都有好處。到了2047年，為何要變？《基本法》沒有寫明2047年後一定要變。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理據。我們這一代，以至下一代國家領導人，我很相信國家的統一都是他們最高的願望，希望看到海峽兩岸統一。雖然中國政府一直強調不完全放棄武力的統一，但大家相信中國政府明白如果真的用武力實現統一，國家要付出很大的代價。所以我相信所有中國人都希望以和平方式統一。

中央不太可能放棄香港一國兩制

上年年初，國家主席習近平說過「一國兩制，和平統一」。要通過一國兩制，和平統一兩岸。你很難想像，香港回歸時保持原有制度的話，中國統一台灣，台灣需要放棄原有的制度。中國也不會放棄社會主義制度。

我們可以想像，恐怕不止十年能實現兩岸和平統一。真的實現時，應該接近，甚至過了2047年。如果國家要用一國兩制管治台灣，怎可能放棄香港一國兩制呢？如果國家於2047年前統一台灣，剛在台灣實現一國兩制時，怎可能同時放棄香港一國兩制呢？除非一國兩制在2047年證明是行不通的，國家才會放棄一國兩制。

一國兩制堅持得不好？

最近中聯辦新春酒會上，新主任駱惠寧致辭，強調堅持一國兩制。「香港社會應該明白，一國兩制堅持得好，香港就能贏得發展機遇，獲得成長空間。一國兩制堅持得不好，香港就會紛爭不止，亂象不斷。」我覺得「發展機遇」、「成長空間」兩個詞彙可圈可點。

駱主任沒有詳細解釋「堅持得好」、「堅持得不好」。他表示結論從實踐得來的。我們倒轉去看，當香港社會出現紛爭，尤其是過去七個月，就代表一國兩制堅持得不好。

過去我有一個觀念，一國兩制堅持得好不好，一國兩制是否能夠成功實踐，關鍵在於港人治港是否成功。因為「一國兩制」、「港人治港」、「高度自治」三句話是連在一起的。第四句是「五十年不變」。

大概7、8年前，當時我仍在立法會。有人認為一國兩制基本上是成功的，但港人治港基本上是失敗的。

我們拿香港和澳門比較。澳門上年起由賀一誠擔任第三任特首，前兩任行政長官都做滿10年（每一任期五年，可連任一次）。香港現任行政長官林鄭月娥是第四任特首，前三任行政長官都未能做滿10年。這不等於港人治港失敗。但如果行政長官領導政府有效管治，正如中央「高度評價，充分肯定」，為何不做滿10年？

香港回歸後出現不少紛爭。第一次是2003年反23條立法。2012年反國民教育。2014年因普選行政長官爭議而佔領中環79天。到最近七個月反修例風波。如果出現這場亂象，就說一國兩制堅持得不好。那就要問，為何堅持得不好？

港人治港是否成功？

港人治港是否成功？從政治方面，特區政府並沒有做到中央政府要求的政治任務，例如23條立法、政改、國民教育、移交逃犯機制。

社會、民生方面，特區政府並非完全沒有做好。最近特首公布十項民生新措施。回顧過去20年，凡社會出現爭議，就算是經濟民生的問題，成功落實的只有少數。醫療融資由回歸前一直爭論至今仍未落實。房屋問題、強積金對沖、法定假期與公眾假期看齊，過去一直有人討論，最近才計劃推行，但仍要在勞顧會討論一整年。

香港過去20年，整體計算，大多數時間是平靜的，經濟仍有發展，各種事業、教育、基建、醫療都有進步。但有爭議的重要社會政策，特區政府能夠去化解社會矛盾，凝聚社會支持推動政策，基本上做不到。

如果前任行政長官做了一陣子就要離開，所有重大政治問題仍未解決，社會經濟發展遇到爭議問題時無法處理。這就不能歸結個人的問題，而是制度上存在缺陷。

回歸前，我曾參與特別行政區籌備工作、諮詢《基本法》。當時香港很多人設計制度，對中央官員的看法有一定了解。設計特區制度時，當時大家相信回歸前現時政治制度非常有效，《基本法》起草於1985年至89年，當時香港經濟發展起飛。大家以為香港制度優越，才有現在的成就。80年代都是大家相信民主的年代，所以將普選列入《基本法》內。

特首與公務員體制出現衝突

當時中央官員對港人治港有充分信心，港英時代的公務員體制幫助來自英國的港督，非常專業。回歸後不會改動公務員體制，幫助港人擔任的特首，相信問題不大。

回歸後5年，第一任特首董建華覺得單靠公務員體制無法實施管治理念。官員以「政治中立」為由，阻撓特首施政。於是董建華發明高官問責制。司局長從公務員體制外排除，應該與行政長官有相同政治理念，一同推行特首政綱。但首先要找足夠政治人才填滿政治問責班子，但過了十多年，政治人才多為公務員、副局長升職，甚少外來優秀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