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讀史,乃因為其覺得故事趣味盎然。誠然,中國歷史起伏跌宕,歷朝興衰峰迴路轉,教人邊讀邊緊張兮兮;前人事蹟千奇百趣,亦令人回味無窮。尤其我們的先賢創下多番盛世,造就了一段又一段佳話,引人入勝,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歷史篇章彷彿總能使後人津津樂道。當下,我不禁想到一個問題:我們能創造怎麼樣的歷史?
周乃禮樂之始,不論興衰成敗及明昏君王皆為中華文化奠下了基石。周幽王的「烽火戲諸侯,一笑失天下」雖是笑話,卻響遍千古,人人琅琅上口。武王伐紂更被書成《封神榜》,膾炙人口。及後春秋戰國,百家爭鳴,我華夏眾多學說浴火而生;舉國皆仰的孔聖人亦由此享譽,其與門徒的對話遂被摘錄成書──《論語》,為今人必讀之物,曠古爍今。春秋五霸之名震耳欲聾,「小白腰帶中箭」(按:小白為齊桓公名字)、「成語『一鳴驚人』出自楚莊王的大鵬展翅」、「公子重耳受齊姜之輔」等軼事莫不教人拍案叫絕。戰國四公子為士族之楷模,其功德赫赫,耳熟能詳。「管鮑之交」更成了不少人對友情的憧憬。
秦隨至,其統一六國的霸業確立了中國的雛型,為人稱道。漢作為國號,更為我民安予名分,自此我族自稱「漢人」。三國時代的名將梟雄聞名中外,流芳百世。唐宋則是中國文學的溫床,語文體系因而手足並全;唐詩宋詞可謂文學史上重如泰山的里程碑。此外,天可汗勵精圖治,大唐盛世四夷賓服,其後我們亦有別稱「唐人」;而魏徵得其譽「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忠賢傳萬世。宋岳飛為金將兀朮畏曰「撼山易,撼岳家軍難」,名震漢夷;且十二道金牌之悲戚可歌可泣。又有元朝鐵蹄遠征歐洲,打遍天下無敵手;其雖為異族入主中原,卻所向披靡,教華夏聲威遠播。明史可法忠義天下聞,鄭成功收復台灣立大功;後有滿清建盛世,大英乞求來商,萬國來朝。以上種種都是我們的前人先祖立下的豐功偉業,無不為輝煌的中國歷史點綴金漆。如今我們接過棒了,打算有何為呢?如余光中所說,古人的經典之作已經有時間為我們鑒定過了,今人的呢?當代文人能寫出不朽之書嗎?此則為,我們能為民族的輝煌貢獻點什麼嗎?
責任的傳承 民族的傳承
要振興我邦,須同具建功立業之才及歌功頌德之能。前者顧名思義,即立下皇圖霸業;後者則指題下讓後人身同感受的詩詞。大業既成,若無詩詞傳誦,後人便難以體會箇中榮耀與辛酸,或未必會矢志延續中華血脈。詩詞既可出自成者筆下,亦可由他人代而為之;總之必須為之。透過詩詞誘出民族自豪感──這是一種傳承,是責任的傳承,是民族的傳承。如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與林則徐的「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氣貫長虹,其慷慨激昂的愛國熱情和視死如歸的高風亮節啟迪後世,對一代又一代愛國志士和廣大民眾影響深遠。又見陳湯的「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揚我天朝上國,展我大國威儀。
放眼當今,心術不正者比比皆是,更甚者妄稱「宋亡之後無中國,明亡之後無華夏」及「中國已死,讓她安然走進歷史書」云云,然後高舉割據旗幟。這種人當然難以心繫民族和有所建樹,更無法為民族再現鋒芒。後人一代不如一代;且莫說備歌功頌德之能,甚至圖建功立業,也是奢談。現代人類,能如楚莊王般「一鳴驚人」,成為成語佳話嗎?如韓晗先生所說,當今民眾能超越前人,刻下文化底蘊更鬱毓且寓意更深邃的成語嗎?道前者,能否成為一時故事亦未可知;談後者,不說也罷。憶及唐宋為文學奠基,自民國始卻有惡徒抬槓,欲壞千年基業,便教人痛心疾首。可謂建樹全無,禍害有之。只見當下後人,既無法創下空前絕後或堪比先賢的歷史與奇蹟,亦不能寫下豪氣萬千及讓後人熱血沸騰的詩詞歌賦。所以及近代史,愈見枯燥乏味,以港史尤甚。長此下去,恐怕會令我們的後人喪失讀史的動力。敗象叢生,皆因知識不同於智慧;前人側重於後者,後人則只有前者。友人聞之亦歎曰:「近百年來,人心不古,中文地位一落千丈,中華文化更是凋瘵衰頹。世界潮流固然有變,主因始終是國人肆意鞭撻,自甘棄守。」炎黃子孫,你怎麼了?
作者簡介:廖浩鍇(Ho K.V. Liu),字抱玉,號帝江、驚鴻,筆名浩林。吟遊詩人、專欄作家、《超級菁英論》作者、英國留學生俱樂部COLUMNAE百岳以及香港青年學生組織莘火言碑創會會長及召集人。現為大學生,尤痴愛中國文學,喜好創作詩詞歌賦;最喜愛自己的文學作品為《香冷兮歌》。自詡為荀子之後,理想是匡正禮樂,扶持社稷。人生第一本拙作為《士子論道—兩鴻鵠雲遊邱壑》。目標是成為政治理論家、哲學家、思想家和文學家,並成為尼采《超人論》中的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