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寫這篇文章的主要原因,是因為3年前我見到上海空置的寫字樓無數。當時上海據說有38個新的商場,其中有37個是空的。商場我沒有考查過,但寫字樓的大量空置卻非常明顯。為什麼會是這樣呢?
我在這裏要說的,是樓價普遍地下降了。要怎樣解決上述的問題呢?讓樓價自由浮動,當然是對的,而北京的朋友顯然也正在這樣做。但要怎樣刺激經濟?我則認為作為過渡性的處理,中國的通脹率可以去到6%。
任何產品,若被外人一見便知其造法的,或能被外人花點心血就能追溯其造法的,就沒有秘密可言。但有些產品,見者不容易知其造法,而產品的本身又是可以申請發明專利的,那麼應該選擇如何保障,是一個複雜的問題。
我曾經研讀過百多年來有關發明專利權的各種經濟理論。在這些理論中,支持和反對這專利權的參半,各執一詞,至今仍未有大致上可以稱得上是眾所認同的觀點。我個人認為這些論調錯漏百出。
上蒼對我格外仁慈可以肯定,因為我是在2000年,只幾個月就65歲,才開始動筆寫今天修為五卷的《經濟解釋》。不是我不知道人老了其智力會退化,而是我不知道通常的規律是65歲左右會開始減弱。
今天,中國每年申請國際發明專利的數量超越了日本,估計約兩三年會超越美國。這些數據不一定能正確反映科技的進度或水平,何況中國的人口是美國的四倍多。重要的中國科技邁步前走的證據在深圳。
特總統對中國沒有歧視──他的保護政策對他的友好之邦是一視同仁的。北京選擇以同量進口稅作回敬,希望有阻嚇對方之效,難以厚非。然而,從經濟利益看,不回敬,甚至減美國貨的進口稅,利益更大。
一九六七年我認識了夏理‧莊遜,那位以文筆流暢而發表文章最多的經濟學者。我問他:「夏理,怎樣學好寫英文呀?」他想也不想就回應:「學字彙,學字彙!」其他什麼也不說。這是英語文章高手的經驗之談了。
香港不景的推斷只應驗了約八年,沒有十多年,因為2004年內地推出自由行,跟着是放寬內地人到香港投資。2010年內地與香港的優質青年的工資差距收窄到大約一與三之比,香港的難關其實未過。 這例子教的,是預測不到的局限轉變(例如自由行與內資進港),會影響推斷的準確性,時間長短的推斷因而是大麻煩。推斷十年以上的不景,準了約八年,不太差,但如果內地不大手幫一把,十年會是太短了。原則上內地協助香港對自己有利,早就應該這樣做。然而,外匯外流的恐懼是故老相傳的成見,這種局限的變動不是無從推斷,而是牽涉到遠為複雜的交易(政治)費用的局限,考查的成本是太高了。 說香港今天難關未過,我可以容易地指出一個近於災難性的可能發展。如果香港推出最低工資——2010年看事在必行——不需要是很高的「最低」,只要是廣泛地影響着最低層的工資水平,那麼一旦內地取消進口稅,或把深圳改為自由港,我的推斷是香港的經濟會出現一個難以解救的困局:自由行會倒轉過來,香港的商店租金會跌得頭破血流,牽一髮而動全身,全面的效果如何不好寫下去。從國家利益的角度看,內地撤銷進口關稅也是早就應該做的。說足以為大禍的最低工資不需要很高,因為只要下頭的工資被「托」住,上頭的有需要時難以下調! 推斷失靈的原因 多年以來,類似的大大小小的推斷,屬「宏觀」的,我作過多次。一位朋友說他算過,26次全中。其實大部分不是真的全中,只是中主要的一部分,因為跟着而來的局限轉變我事前沒有算進去。那些是想三幾天就動筆的專欄推斷文章,沒有像30年前我想了近兩年才動筆推斷中國會走的路那麼慎重。另一方面,政治上的局限我是門外漢,通常是經濟考查的大難題。例如2007年前我真的意料不到北京會推出新《勞動合同法》,推出把我弄得手忙腳亂。我怎會意料不到呢?因為在我熟知的地區競爭制度下,價格管制難以推出:對地區的競爭不利,地區政府會一致反對。工資管制也是價格管制。我料不到新勞動法的推出可以完全不徵求地區政府的意見,因為北京上頭歷來有這樣的諮詢。政治的局限真的不容易掌握。 回頭說傳統的宏觀經濟分析的失誤,本文要指出的重點,是這分析牽涉到的局限轉變是很表面性的,例如物價、工資、利率、政府財政、貨幣政策等。不是說這些局限變量不重要,而是宏觀分析歷來不深入地調查這些變化的底因局限。尤其是,在那重要的交易費用(應該廣泛地看為社會或制度費用)的考查上,傳統的宏觀分析歷來交白卷。解釋世事,交易費用的重要毋庸細說。然而,當我們能成功地把交易費用局限的轉變翻為價格或代價轉變時,用上的選擇理論(theory of choice)永遠是價格理論(theory of price)——莫名其妙地被稱為「微觀」。 沒有誰不同意,宏觀分析也是以個人在局限下作選擇為基礎,然後加起來而「宏」之。問題是如果個人選擇的局限指定不足夠——尤其是漠視了交易費用——加起來的「宏觀」對現象的解釋力令人尷尬。我有這樣的意識:傳統的微觀是暗地裡假設交易費用不存在;傳統的宏觀是暗地裡假設交易費用存在,但不管是些什麼!正面而又明確地引進交易費用,微、宏二觀的分別不會存在。原則上,上世紀六十年代興起的所謂「新制度經濟學」是走這「正面而又明確」的路,但走歪了,歪得離奇,無從驗證的博弈遊戲與不知何物的術語把整個本來是有希望的發展破壞了。 本文為張五常教授於2011年3月出版《收入與成本——經濟解釋卷二...
前言 《收入與成本》是上一版《經濟解釋》卷二《供應的行為》的前半部,因為要把這半部獨立成書,《收入與成本》變為這一版《經濟解釋》的卷二。《供應》的下半部,取名《受價與覓價》,會是《經濟解釋》的卷三。整套《經濟解釋》會有四卷或五卷,殺到埋身再作打算。 九年多前寫《供應的行為》寫得太急,按期刊登時受到刊物版面的約束,不能自由發揮。這次大修,再沒有這樣的約束了。75歲了,還不盡量把自己多年所學寫下來,不會再有機會吧。所謂大修,其實大部分是重寫,寫得用心,寫得稱意,但也寫得累了。 決定把《供應》一分為二,有三個原因。其一是加進去的內容多,寫得太長,而我的經濟分析離不開真實世界,似淺實深,同學們不易消化,不能像小說那樣讀。太厚的書不好翻。其二是寫完《制度的費用》那章後,我突然發覺那是個很理想的可以稍事憩息的地方,好讓讀者能鬆弛一陣才攻下一卷。其三是如果不分割,寫到《供應》下半部我會不斷地擔心整卷太長,有所顧忌,感到縛手縛腳。 從本卷起,文內提到的卷號、章號、節號,皆以神州增訂版為準。希望有一天能把整套《經濟解釋》以一本精裝巨冊出版。但那只宜於收藏,放在書架上好看。說到閱讀,輕便的遠為優勝。 張五常 2010年12月 第三章第三節:漠視局限推斷失靈 我喜歡獨自思考,思想上喜歡事不關己,己不勞心。有時想到的跟前人有別,我會拿出刀來揮斬幾下。這些日子,為了對炎黃子孫的一點關心,事不關己有時也拿出刀來。 宏觀經濟的分析歷來是事不關己的。做學生時替一位宏觀教授改試卷,每卷收一美元,不難賺,教授提供的答案是老生常談,我不懂,爭議太多不是賺卷費之道。跟着選修布魯納(Karl Brunner)教的研究院宏觀經濟學。布魯納是我認識的邏輯最嚴謹的經濟學者。整個學期他只教一本剛出版的「宏觀」名著開頭的二十多頁,批評得同學們天旋地轉。我從布魯納學得的不是宏觀經濟,而是推理嚴謹的苛求。後來的博士試我無端端地考個第一。傳為佳話的是作為其中一個考官的阿爾欽,竟然看出我的宏觀方程式比變量多了一條!我在數學上的驚人「天賦」是從那時開始知名行內的(一笑)。 ...
不久前讀到,下圍棋,人腦鬥不過電腦。不奇怪,因為下棋可以算進複雜的方程式。我不鼓勵青年沉迷下棋。玩玩可以,沉迷不好。有兩個原因。其一是下棋過於用心對腦子的培養可以有害。其二是下棋要真的下得好需要一種很特別的天賦。有這種天賦的不一定是聰明人,要是沒有不管你多聰明不可能成為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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