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周堯

單周堯

單周堯教授,字文農,號勉齋,五十以後又號澹齋。自1975年起,即任職於香港大學中文系(現稱中文學院),講授《左傳》、文字學、音韻學等課程,研究範圍包括文字學、音韻學、訓詁學、出土文獻、粵方言、《左傳》等。香港能仁專上學院文學院教授、院長。有「活字典」之稱號,任教香港大學逾37年,曾任香港大學明德教授及中文系主任。香港大學中文學院榮譽教授、中央研究院中央文哲研究所學術諮詢委員、清華大學榮譽研究員、南開大學榮譽教授及東北師範大學榮譽教授。研究範圍包括:文字學、音韻學、出土文獻及《左傳》。
春、夏、·秋、冬,四字到底是怎樣構成的?(Pixabay)

春、夏、秋、冬

周邦彥《六醜·落花》說:「春歸如過翼」,其逝也速,宋人遂以「春」為「一日夫」(見《太平廣記》)。

《說文》「望」、「朢」二字及其說解,問題不少。(Pixabay)

「望」與「朢」

先秦兩漢流傳下來的出土文物和印章,都是用「朢」字者多,用「望」字者少。不過,今日所見的古籍,則全都作「望」。

董作賓先生指出,周代開始,禾穀成熟一次稱為一年。(Pixabay)

「年」字是怎樣構成的

「年」又稱「歲」,又稱「祀」,又稱「載」。《爾雅‧釋天》說:「夏曰歲,商曰祀,周曰年,唐虞曰載。」根據《爾雅》,不同的朝代,有不同的叫法。

「志」字意謂情意,情深意重,則永記不忘,有「記」義。「誌」是解作「記」的「志」字的加「言」旁後起字。為了幫助記憶,往往需要用語言文字加以記錄,因此加言旁。(Pixabay)

志‧識‧誌

「志」字和「誌」字,經常混淆,兩字有什麼不同?此外,「認識」、「識別」的「識」字,有「記」之義,但「志」字同樣有「記」之義。

「施施而行」形容走路緩慢,慢慢地四處走。(Pixabay)

「施施」之讀音問題

一般情況下,詞語「施行」的「施」字,與「師」同音,但柳宗元《始得西山宴遊記》的「施施而行」一詞,「施」字怎樣讀?

古時「游」字是旗子的飄帶,因為隨風飄揚,就好像水流的樣子,故稱為「流」。(Pixabay)

游‧斿‧遊

人們經常混淆使用「游」字和「遊」字。兩個字的偏旁都是「斿」,究竟「斿」字有什麼意思呢?

閃電時往往產生一道長長的電光,故「申」有伸長、延長義

「電」字的下半是甚麼?

「電」字的下半是甚麼?《說文解字》:「 (電),陰陽激燿也。從雨,從申。」由此可見,「電」字下半是「申」字的變體。 「申」字甲骨文作、、、,金文作 、、、、,象電光屈折形。籀文稍變作 ,小篆再變作 。到了楷書,變作「申」,字形與「田」相近,再見不到電光屈折之形。 如所周知,古代以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與十二地支(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循環配合成六十組以紀日與紀年。這在甲骨文中已普遍使用。「申」字既假借為干支字,於是加雨旁成為「電」字,原因是閃電多發生於雷雨交加之時。 簡體字「電」作「电」,則又把雨旁省掉,只保留字之下半部分。 閃電如「申」 再說「申」字。由於閃電時電光可曲可直,可屈可伸,故「申」有屈伸義。「屈伸」又作「屈申」。《禮記‧樂記》:「屈伸俯仰,綴兆舒疾,樂之文也。」《後漢書‧張奐傳》:「蛇能屈申,配龍騰蟄。」前者作「屈伸」,後者則作「屈申」。「申」為本字,後因「申」字假借為干支字,於是加人旁另製「伸」字。 由於閃電時往往產生一道長長的電光,故「申」有伸長、延長義,如《宋書‧孝武帝紀》:「南徐、兖二州去歲水潦傷年,民多困窶。逋租未入者,可申至秋登。」「申至秋登」者,即延至秋季穀物成熟之時也。又《新唐書‧盧坦傳》:「河南賦限已窮,縣人訴機織未就,坦詣府請申十日,不聽。」謂河南賦稅期限已屆,縣人訴說用織機織布尚未完成,故盧坦詣府請延十日也。 由於「申」有伸長、延長義,故有「申延」一詞。南朝梁陶弘景《冥通記》卷一:「子良又問:『既靈聖垂旨,敢希久停,可得申延數年不?』」「可得申延數年不」,猶謂可得延長數年否也。 由於「申」有伸長、延長義,故又有「引申」一詞。「引申」或作「引伸」。「引」之本義為引弓、開弓、拉弓,「引申」或「引伸」意為延展推廣,謂由一事一義推展而及他事他義,語本《易經‧繫辭上》:「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天下之能事畢矣。」清魏源《聖武紀》卷十三用此詞作「引申」:「且羅貫中大半引申於陳壽,非盡鑿空。」梁啟超《中國學術思想變遷之大勢》第三章第三節用此詞則作「引伸」:「大體甲倡一說,而乙則引伸之。」 「申」有重複之意 由於「申」有伸長、延展義,故又有重複、一再之意,如《尚書‧堯典》:「申命羲叔宅南交。」孔傳:「申,重也。」又《文選‧宋玉〈九辯〉》:「秋既先戒以白露兮,冬又申之以嚴霜。」李周翰注:「申,重也。」 「申」字由重複、一再之意,而產生出詳細義,故詳細說明謂之「申述」,又謂之「申敍」。「申述」之例見於《通典‧選舉六》:「若舉用後續知過謬,具狀申述及自按劾者,請勿論。」「申敍」之例見於《晉書‧殷浩傳》:「浩上疏陳讓,并致牋於簡文,具自申敍。」 最後,說一說「申」字與「神」字的關係。楊樹達《增訂積微居小學金石論叢‧釋神衹》曰:「蓋天象之可異者莫神於電,故在古文,申也,電也,神也,實一字也。其加雨於申而為電,加示於申而為神,皆後起分別之事矣。《說文》十四篇下申部云:『申,神也。』正謂申為神之初文矣。」又張舜徽《說文解字約注》曰:「初民睹此(電光),不解所以,相與驚怪跪禱,此即天神之見所由興。」

「鈎」字本作「鉤」(Pixabay)

鉤‧鈎‧句‧勾

《說文解字》沒有「鈎」字,「鈎」字本作「鉤」。「鉤」轉為「鈎」,只是隸書筆勢之稍變。古籍中「鉤」、「鈎」均有出現,例如《後漢書‧桓帝紀》:「又詔被水死流失屍骸者,令郡縣鉤求收葬」,作「鉤」;《南史‧蕭範傳》:「於松門遇風,柩沈于水,鈎求得之。」,則作「鈎」。唐杜牧《阿房宮賦》:「廊腰縵迴,簷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鬬角」,作「鉤」;清梁紹壬《兩般秋雨盦隨筆‧咏物詩》:「近時詩家咏物,鈎心鬬角,有突過前人者」,則作「鈎」。《阿房宮賦》之「鉤心鬬角」,蓋謂建築物結構精巧工致。心,指宮室的中心;角,指檐角。《兩般秋雨盦隨筆‧咏物詩》之「鈎心鬬角」,則謂詩家咏物,精心構制,鬥勝爭奇。 「鉤」字《廣韻》「古侯切」,普通話音gōu,正與「古侯切」相合。如果根據《廣韻》的反切,廣州話「鉤」字應讀為「狗」的陰平聲,不過此一音與男性生殖器同音,被視為粗話,一般人都避而不用,於是把「鉤」字的聲母由舌面後不送氣塞音g-改為舌面後鼻音ng-,念成「牛」的陰平聲。 從「勾」到「句」 至於「勾」字,也為《說文解字》所無。「勾」字本作「句」,小篆作 。《說文解字》:「 ,曲也。从口,丩聲。……(古侯切,又九遇切)。」《說文解字》之「从口丩聲」,朱駿聲《說文通訓定聲》改作「从丩口聲」。此一改動,頗為有理,丩象糾繚之形,與曲意正合。 「句」音「古侯切」,亦音「九遇切」。饒炯《說文解字部首訂》曰:「『句』讀『古矦切』者,乃句曲之義……讀『九遇切』者,乃語句之義。」段玉裁《說文解字注》「句」下曰:「古音總如鉤。後人句曲音鉤,章句音屨。又改句曲字為勾。」饒炯之說,與段玉裁相同。 「句」字「古侯切」一音,普通話讀gōu,與反切相合;至於廣州話,則念成「牛」的陰平聲,其原因已於上文第二段說明,不贅。 至於「句」字「九遇切」一音,蓋由「古侯切」一音稍變而成。從「句」得聲之字,有入尤韻或尤韻之上聲有韻者,如「鉤」(尤韻)、「苟」、「笱」、「耉」、「狗」(以上有韻)是也;有入虞韻或虞韻之去聲遇韻者,如「拘」、「劬」、「痀」、「駒」(以上虞韻)、「昫」(遇韻)是也。「句」字「古侯切」一音入尤韻,「九遇切」一音則入遇韻。 「句」字由句曲義發展為語句義,乃因古書之句讀符號,頗有用鈎識號?者,故段玉裁《說文解字注》云:「凡章句之句,亦取稽留可鉤乙之意。」    「句」字演繹 古籍中讀「九遇切」之「句」字,如見於「句子」、「句法」、「句讀」、「句斟字酌」、「句櫛字比」等詞及成語者,皆不寫作「勾」。至於讀「古侯切」之「句」字,則往往或書作「勾」,如古吳國或稱「句吳」,《史記‧吳太伯世家》:「太伯之犇荊蠻,自號句吳。」「句吳」或寫作「勾吳」,如唐李白《溧陽瀨水貞義女碑銘》:「子胥始東奔勾吳,月涉星遁,或七日不火,傷弓于飛。」 又如用綫條畫出輪廓稱「句勒」,清俞樾《茶香室續鈔‧米襄陽論題榜子》:「今有石本,得視之,乃是句勒,倒收筆鋒,筆筆如蒸餅。」「句勒」或寫作「勾勒」,如清宣鼎《夜雨秋燈錄續集‧丹青奇術》:「鮑往墓上伏地一滚,暝目久之,起則把筆勾勒,敷色渲染,舉示其子孫戚屬,無不驚為酷肖。」 又如暗中串通結合謂之「句結」,清夏燮《中西紀事‧臺灣之獄》:「以重資來臺窺探,欲行句結,尋即被獲。」「句結」或寫作「勾結」,如《醒世恒言‧蔡瑞虹忍辱報仇》:「一定是你們倒勾結來捉弄我的,快快把銀兩還了便罷。」 從上述各例可知,直至清代,讀「古侯切」之「句」字,在書中用得還是相當普遍;不過,其異體字「勾」,用得也越來越多了。

阿二靚湯與赴湯蹈火

阿二靚湯與赴湯蹈火

「阿二靚湯」之「湯」,用的不是「湯」的本義;「赴湯蹈火」之「湯」,用的才是「湯」的本義。「赴湯蹈火」的意思是敢於投入沸水,跳進烈火,比喻不避艱險 。

手震還是腳震?

手震還是腳震?

除非年紀非常老邁,或是患上了帕金遜病,否則很少人會手震。但喜歡抖腿的人卻很多,因此《說文解字》有从足的「䟴」字,說解云:「䟴,動也。」

研究事物能通乎萬物之情,達至極點,這就是「格物」。(灼見名家傳媒)

明德惟志 格物惟勤

「明德惟志,格物惟勤」的另一版本──「立心於明德親民,百年廣育英材,樹人樹木;基石在致知格物,一意精研學術,求善求真。」

為什麼「射」字從寸身?

為什麼「射」字從寸身?

至於「矮」字,則為一形聲字,從矢委聲。古者弓長六尺,箭幹長三尺,故度長以弓,度短以矢。「短」從矢豆聲,「矮」則從矢委聲。
明白了「射」、「矮」二字的構造和演變,就不會再說「射」、「矮」二字應互掉了。

厭足與厭棄

厭足與厭棄

筆者曾在本欄指出,「香」、「旨」、「嘗」等字下半之「日」,皆為「甘」字小篆譌變而成。由於、日形近易混,為了易於區別,故把之楷書寫作「甘」。不過,作為偏旁,寫作「甘」的不多,寫作「某」,是少數的例子。   「香」、「旨」、「嘗」三字中之(甘)譌為「日」,也有譌為「曰」的,如《說文解字》云:「(猒),飽也。从甘从肰。」徐鍇《說文繫傳》:「肰音然,犬肉也。」从甘从肰,以會飽足之意。楷書作「猒」,譌為「曰」,甘義遂晦。「猒」音「饜」,本義為飽、飽足。《尚書·洛誥》:「萬年猒于乃德」,陸德明釋文引馬融曰:「猒,飫也」,猒飫就是飽足。上引〈洛誥〉的話,是周公對周成王說的,「萬年猒于乃德」,即萬年飽足於汝德。飽足引申而有滿足義,如《荀子·富國》云:「割國之錙銖以賂之,則割定而欲無猒。」吃得太飽,便不再想吃,故王筠《說文句讀》云:「既飽則厭棄之心生。」於是「猒」又有厭惡、厭倦義,如《漢書·王莽傳》:「莽既說眾庶,又欲專斷,知太后猒政,乃風公卿奏言。」   現在「猒」這個字形不用了,改用「厭」、「饜」等字。古籍「厭」字用作吃飽、飽足義的例子很多,如《漢書·鮑宣傳》:「今貧民菜食不厭,衣又穿空,父子夫婦不能相保,誠可為酸鼻。」顏師古注:「厭,飽足也。」用作滿足義的例子有:《左傳·僖公三十年》:「夫晉何厭之有!既東封鄭,又欲肆其西封。」用作嫌棄、憎惡、厭煩義的有:《論語·憲問》:「夫子時然後言,人不厭其言;樂然後笑,人不厭其笑;義然後取,人不厭其取。」   也有古本作「猒」而今本作「厭」的,如馬王堆漢墓帛書乙本《老子·德經》:「猒食而齎財有餘。」今本《老子》作「厭」。「厭食」,即飽食。又馬王堆漢墓帛書乙本《老子·德經》:「天下皆樂誰(推)而弗猒。」今本《老子》亦作「厭」。天下皆樂推而弗厭,是說聖人能夠保持謙下,故取得人民的信賴,天下人都樂意推戴他,而不會厭棄他。   「厭」實為古「壓」字,从厂,猒聲。厂為山石之厓巖,故有壓義。古籍中「厭」作壓義者有:《禮記·深衣》:「帶,下毋厭髀,上毋厭脅,當無骨者。」「厭髀」,即壓髀;「厭脅」,即壓脅也。引申為被壓,如《左傳·襄公三十一年》:「棟折榱崩,僑將厭焉。」「僑將厭焉」,即僑將被厭焉。惟古籍中「厭」多用作「猒」,表飽足、滿足、厭惡、厭倦等義;於是又以「壓」為壓迫、覆壓字,如《國語·魯語下》:「夫棟折而榱崩,吾懼壓焉。」此與上述《左傳·襄公三十一年》所載同為恐懼「棟折榱崩」而遭壓,惟彼用「厭」而《國語》用「壓」。   「饜」則為「猒」之後起字,从食,厭聲。从食,以表飽足之意。《孟子·離婁下》:「其良人出,則必饜酒肉而後反。」「饜」謂吃飽。引申為滿足,如《左傳·哀公十六年》:「吾聞之,以險徼幸者,其求無饜。」吃飽則不想再吃,故又有厭棄、厭惡義,如《後漢書·章帝紀》:「夫俗吏矯飾外貌,似是而非,揆之人事則悅耳,論之陰陽則傷化,朕甚饜之,甚苦之。」   綜上所言,「厭足」之「厭」,本作(猒),从甘从肰,以會飽足之意。吃得太飽,便不再想吃,於是「猒」又有「厭棄」、「厭惡」義。不過,「厭」實為古「壓」字,从厂,猒聲。由於古籍中「厭」多用作「猒」,於是又以「壓」為壓迫、覆壓字。至於「饜」,則為「猒」之後起字,从食,厭聲。从食,以表飽足之意。   原刊於《明報月刊》,本社獲授權轉載。   (封面圖片:Pixabay;設計圖片)

「于」字的粵語讀音問題

「于」字的粵語讀音問題

粵語注音工具書中「于」字的注音,只有一部分跟從習慣讀法,另一部分工具書則依從反切,標注陽平聲,讀同「盂」。現將粵語注音工具書中「于」字的注音細析如下。

「於」與「于」

「於」與「于」

在普通話中,「於」字的讀音為「于」字所同化;在廣州話中,「于」字的讀音則為「於」字所同化。這是一個相當有趣的語言現象。

「義」與「誼」

「義」與「誼」

我曾經跟海峽兩岸的一些朋友談起,他們都說,「友誼」的「誼」,一般人說話音 yí,唸陽平聲,只有考試要爭取高分才唸去聲。最近,我跟台灣一位著名的聲韻學家談起「誼」字的讀音問題,這位精於《廣韻》的聲韻學家,想也不想,超快地回答:yí。

《論語》之「論」本讀為「侖」

《論語》之「論」本讀為「侖」

《論語》之「論」,用的也是編次義。因此,章炳麟說《論語》之「論」「古但作侖」,章氏說:「論者,古但作侖,比竹成冊,各就次第,是之謂侖。……《論語》為師弟問荅,乃亦畧記舊聞,散為各條,編次成帙,斯曰『侖語』。」可見《論語》之「論」,是借為「侖」,其音亦當同「侖」。

「荷」與「蓮」

「荷」與「蓮」

雖然荷花就是蓮花,但荷與蓮所指部位不同。荷本指荷葉,《說文解字》:「荷,芙蕖葉。」芙蕖葉即荷葉。《爾雅.釋艸》:「荷,芙蕖。」郭璞注:「別名芙蓉,江東呼荷。」

「彙」應讀猬、類,還是匯?(下)

「彙」應讀猬、類,還是匯?(下)

筆者在上文指出,根據《說文解字》,「彙」本為刺猬之「猬」的本字,如果解作刺猬,「彙」當然音「猬」。不過,彙集、彙聚的「彙」,是借為「類」,根據傳統習慣,通假字讀音多依從本字,因此,彙集、彙聚的「彙」,皆音「類」。   除彙集、彙聚外,下列詞語的「彙」字,似也等同於「類」:   部彙——分門別類;部類。宋程大昌《考古編.詩論七》:「夫子釐〈雅〉、〈頌〉,以正其所,而〈崧高〉部彙自屬〈大雅〉;足以見〈雅〉之體可以包〈風〉,〈風〉之義不得抗〈雅〉,其證甚明也。」   品彙——事物的品種類別。唐韓愈〈感春〉詩之二:「幸逢堯舜明四目,條理品彙皆得宜。」又明高棅有《唐詩品彙》。   庶彙——庶類,萬類。唐李商隱〈為安平公謝除兗海觀察使表〉:「伏惟皇帝陛下,鈞陶庶彙,亭毒萬方。」   條彙——條目類別。《新唐書.儒學傳中.徐堅》:「與徐彥伯、劉知幾、張說與脩《三教珠英》,時張昌宗、李嶠總領,彌年不下筆,堅與說專意撰綜,條彙粗立,諸儒因之,乃成書。」   物彙——物類。唐羅隱〈投湖南于常侍啓〉:「物彙雖逃於芻狗,孤寒竟陷於蟲沙。」   又宋蘇軾〈元祐三年端午帖子詞.太皇太后閣〉詩之三:「舞羽諸羌伏,銷兵萬彙蘇。」「萬彙」似與「萬類」無別。   現代漢語普通話「彙」音huì,是把「彙」讀如「匯」。「彙」字讀如「匯」,不見於韻書,文獻中亦未見把「彙」直音作「匯」的。「彙」為甚麼會讀如「匯」呢?現試闡釋如下:   「彙」在《周易》〈泰卦〉、〈否卦〉,《太玄》〈周〉、〈聚〉與《法言.君子》中借為「類」,又由「類」引申為「把同類聚集在一起」。《漢書.劉向傳》載劉向上封事云:「故賢人在上位,則引其類而聚之於朝……;在下位,則思與其類俱進」,正好反映此一引申義。再進一步引申,則為「聚合」、「聚集」。   另一方面,「匯」也發展出「聚合」、「聚集」義。《說文解字》:「匯,器也。从匚,淮聲。」可見「匯」本無「聚合」、「聚集」義。「匯」之所以有「聚合」、「聚集」義,是因為借為「會」。《說文解字》:「會,合也。」「匯」、「會」二字古音相近,故得通假。河水會合、合流叫「會流」,也作「匯流」。南朝梁任昉《述異記》卷上:「……漢沔會流處,岸上有石……」,作「會流」;唐柳宗元《晉問》:「匯流雷解」,則作「匯流」。相對來說,用作「會合」義的「會」字出現得比較早,如《公羊傳.莊公四年》:「古者諸侯必有會聚之事,相朝聘之道。」漢趙岐《〈孟子〉題辭》:「七十子之疇,會集夫子所言,以為《論語》。」「會聚」、「會集」,均有會合義、集合義;至於用作「會合」義的「匯」字,則出現得比較晚,柳宗元《晉問》的「匯流」,已經是比較早的了。   不過,「匯」字用作「會聚」、「聚合」、「聚集」,卻有後來居上之勢,現在「匯集」、「匯編」、「字匯」、「詞匯」都很常見。而這些「匯」字,又往往可作「彙」,如「彙集」、「彙編」、「字彙」、「詞彙」等,於是許多人就把這些詞中的「彙」字讀成「匯」。   由此可見,「彙」、「匯」源頭本不相同,「彙」本不音「匯」,但後來卻逐漸合流。到了今天,簡體字根本沒有「彙」字,「彙」皆轉為「汇」,即「匯」之簡化字,讀者只好讀「匯」音,根本沒有選擇權。   把「彙」簡化成「汇」,就古籍層面來說,其實是有問題的。《周易》〈泰卦〉、〈否卦〉,《太玄》〈周〉、〈聚〉與《法言.君子》之「彙」,固不宜簡化為「汇」;「部彙」、「品彙」、「庶彙」、「條彙」、「物彙」、「萬彙」之「彙」,似亦不宜簡化為「汇」。   原刊於《明報月刊》,獲作者授權發表。   (封面圖片:Pixabay)

尖沙嘴與尖沙咀

尖沙嘴與尖沙咀

廣東話說「見到」,普通話說「看到」,哪個更貼切?地名「尖沙咀」是否原來的寫法?還是本應寫作「尖沙嘴」?

「正字」淺談

「正字」淺談

例如「酢」、「醋」二字,《說文解字》:「酢,醶也。」「醋,客酌主人也。」帶酸味的調味品本來是「酢」,應酬飲宴本當寫成「酬醋」,不過,現在通行的寫法是「酸醋」、「酬酢」,早已約定俗成,我們也就不把它們當作別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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