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9年9月4日(道光19年7月27日)至1842年8月29日(道光22年7月24日)期間,清朝和英國因為英國販運鴉片而爆發第一次鴉片戰爭。戰敗的清廷與英國簽署《南京條約》,割讓香港予英國,香港遂成為英國殖民地。
當時在位的英國君主是維多利亞女皇(1819-1901),英國國旗在上環水坑口插起時,女皇只有21歲。維多利亞女皇在位時間長達64年,是英國歷史上在位時間最長的君主。這一時期英國迅速地向外擴張,在世界各地建立了幅員龐大的殖民地,大英帝國因而被稱為「日不落帝國」。維多利亞女皇統治時期,在英國歷史上稱為「維多利亞時代」,在社會風氣,文化藝術上都有其獨立風格,亦深深植根在經歷了150多年殖民經驗的香港地區。
維多利亞女皇銅像:帝國權威的張揚
香港這個新增的殖民地,位處重要的戰略位置,是英國計謀擴大對華貿易利益和擴張殖民地的重要籌碼。1843年,英國殖民地政府把香港北部海傍的地區開闢為城區,命名為「維多利亞城」,刻意打造一個亞洲的小倫敦,標示大英帝國在東亞地區的權威。
英國文化首先以英式建築的形式輸入,維多利亞式建築相繼沿着維多利亞港的岸邊建成。維多利亞城成為香港政治、經濟及文化的中心。其後,英國在第二次鴉片戰爭中打敗中國,1860年11月,中英簽訂《北京條約》,中國割讓香港九龍界限街以南的土地給英國,自從英國大大加強了對中國的防衛能力。1869年,蘇彝士運河建成,香港進一步成為中西貿易交流的要塞。香港城市的長足發展與英國國力的擴張同步。
隨着中環的商業活動愈益繁盛,需要開拓更多新土地以配合發展,故此政府於1890年進行第二期中區填海工程,填海新得土地的一部分,闢作一個公共廣場,稱為「皇家廣場」。
歐洲的偉大城市都有宏偉的廣場,例如倫敦的特拉法加廣場。開闢廣場,提供空間用作矗立紀念人像的概念,為亞美尼亞裔香港商人保羅·遮打爵士(Sir Catchick Paul Chater, 1846-1926)所提出,作為為奉獻給大英帝國皇室的構思。
接近1896年(維多利亞女皇登基60周年,英國政府決定在本國及英聯邦各地大事慶祝,作為張揚國家權威的公關手段。香港政府亦在英國委約意大利裔的英國雕塑家馬里奧·拉基(Mario Raggi)(1821-1907)定製重達三噸的女皇銅像。
拉基生於卡拉拉,意大利盛產大理石之地。他就讀於卡拉拉的美術學院,年僅17歲,仍在求學時已經贏得多個獎項。他在羅馬追隨雕塑大師特馬拉尼(Temerani)工作一個時期後,於1850年到倫敦,工作於意大利米蘭雕塑家拉菲爾·蒙提(Raffaelle Monti, 1818-1881)和英國雕塑家馬修·貝爾(Mathew Bell, 生卒年不詳)的工作室。1875年,他在倫敦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拉基精於鑄造半身像和立像,最重要的作品則為香港政府慶祝維多利亞女皇登基60周年而訂製的女皇雕像。銅像於1890年完成,先在倫敦展出,然後運抵香港。1896年,女皇銅像豎立在中環的新填土地(今皇后廣場)上的一座拱頂亭中,同年的5月28日舉行揭幕儀式。(註1)除了英式建築物和建築裝飾之外,這個銅像可說是香港最早的獨立戶外雕像,也是彰顯大英帝國權力的標誌。這個銅像還有兩個複本,分別豎立在南非的金巴利和加拿大的多倫多。(註2)
銅像遭移走:日佔香港的象徵意義
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前,皇家廣場豎立着包括維多利亞女皇和多個英國皇室成員的銅像。1941年,香港淪陷,當時日本佔領香港的總督磯谷廉介,很快便將這個象徵英帝國統治威權的女皇銅像移走,女皇銅像和廣場上的其他銅像都被移送日本,預備熔解製造武器。
磯谷廉介又將《香港佔領地總督告諭》刻在石上,置於原來安放女皇銅像的拱頂亭中,告諭指英國是「人類公敵」,侵華戰爭為「聖戰」,港人應該「共同協力」,完成「大東亞戰爭」。(註3)
香港重光後,日軍撤離,拱頂亭上的日本佔領告諭遭群眾破壞而嚴重損毀,亭座最終被移走。
銅像回歸:英國勢力盤踞香港心臟
太平洋戰爭爆發之後,英國和日本的外交關係斷裂,英國在日本的領事館亦撤走。戰後,英國在日本派駐聯絡代表團(Laison Mission)在一份報告中指出在大阪的陸軍軍火庫中的廢鐵堆中有一個維多利亞女皇雕像,及「一個身穿燕尾服,禿頭,前額高聳和束有鬍子的男子雕像」,並有「一對獅子,其中一隻嘴巴張開」。
維多利亞女皇銅像、「身穿燕尾服」的匯豐銀行大班昃臣爵士(Sir Thomas Jackson)(1841-1915)的銅像和兩隻匯豐獅子終於歸還香港。歸還的維多利亞女皇銅雕像破壞嚴重,右手折斷,皇座靠背上的皇冠,代表英格蘭的獅子和代表蘇格蘭的獨角獸亦不見了。銅像運抵香港之後,原來的擺放銅像拱頂亭已被破壞移走,雕像唯有被放置在一個車庫中。銅像在1952年修復,並在1955年起安置在維多利亞公園。(註4)
修復後的銅像基座右邊有英文刻字:
「H.M.YOUNG & CO ART FOUNDATION PIMLICO LONDON」
「DAMAGED DURING JAPANESE OCCUPATION 1941-1945 RESTORED BY RAOUL BIGAZZI」
中文翻譯為:
「倫敦皮利高 H.M.楊公司藝術基金」
「1941-1945年日本佔領期間被破壞,由拉烏·庇加施(Raoul Bigazzi)修復。」
中環已經不是女皇的統治區,但昃臣爵士的銅像仍然矗立於皇后像廣場,兩隻匯豐獅子則守護在最新的匯豐銀行大門前,顯示代表英國的經濟勢力依舊牢牢地盤踞在香港的心臟地帶。
銅像的美容師:庇加施
有關庇加施的資料不多,從零碎的舊報章報道得知,他來自意大利佛羅倫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受傷,失去右手而退役,在佛羅倫斯有一個工作室。他在1912年和1914年,先後聯同意大利和法國的退役軍人在紐西蘭各處舉辦美術展覽為受傷退役軍人籌款,並在世界各地創作多個戰爭紀念雕塑。1920至1930年代,他在澳洲的麥爾本和其他城市舉辦個人展覽,並刊登廣告,邀約訂製雕塑作品。在馬來西亞和新加坡,他都有參與製作大型戶外雕塑。
庇加施在香港的創作
在香港,庇加施於1935年參與建成第三代匯豐銀行大堂拱頂上的一幅大型馬賽克壁畫。巨型壁畫的基本概念和主題由建築斯巴馬和端納(公和央行)提供,設計由來自上海的俄羅斯雕塑家波哥斯基(Podgoursky)完成。整體工程由庇加施的工作室承包。金碧輝煌的壁畫屬於威尼斯的傳統風格,由四百萬塊彩色玻璃鑲嵌而成,部分在意大利完成的工程由庇加施親自監督。可惜我們只能在模糊的舊照片看到壁畫的大摡面目,因為壁畫在1980年初銀行重建中遷拆而破壞。
(文章下集:銅像也蒙難(下))
附註:
(1)皇后像廣場的「皇后」兩字,本是一個錯誤的翻譯,實應稱為「女皇像廣場」。
(2)1883年,1872至1877年在任的第7任香港總督堅尼地爵士(Sir Arthur Edward Kennedy, 1808-1883)逝世,拉基受香港政府委約為他鑄造銅像,銅像也在戰時毀掉。
(3)網上資料。
(4)另一說:滙豐在香港的兩尊銅獅,連同維多利亞女王和香港上海滙豐銀行大班昃臣的銅像被運至橫濱,存放於碼頭倉庫,1945年被美軍發現,在麥克亞瑟命令下運回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