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我曾就本港教育寫過一篇評議。最近重讀時驚覺其中的評論,至今仍然合用!縱然時光已飛渡廿載,當年教育署早已同教統局合併成為教育局;但香港教育發展仍然載浮載沉,前路依然迷霧一片,看不清!
「老實說有甚麼行業收縮中,仍然會像我們的教育界有這麼大的保障。」(大意說法)此話並非來自商界或業外人士,而是出自一位教育局高官。表面看這個說法並無不妥,似乎頗為切合現實。但講得出這樣的話,也就讓我們明白,為何兜兜轉轉20年,香港教育仍未見出路!
教育是一個有承擔的投資
第一,教育並非一個行業;社會資源放在教育是一個投資,那是為了社會的未來發展做好人材培訓。教育之於香港,比起國家任何一個省市都來得重要。因為香港並沒有天然資源,我們要發展就只可以依賴人材。戰後香港教育得力於英國體系,故發展比起鄰近地區都要快速和強勢;但回歸以來優勢逐漸消失。如果要問責,一定是教育局領導出了問題!至少在他們心目中,教育只是一個行業,沒有發展鴻圖大計;遇上式微就要收縮,正好折射出他們欠缺認真辦好教育的承擔。任何一個國家或地區,教育是個投資;當出現難得的好時機令教育變得更優質時,又怎會白白錯過呢?
其次,保留教育界實力被視為一個恩賜;至少當日聽到這個說法時就有這個感受。任職商界的朋友都愛問,為何教師的職位要有特別保障?我並不認同這個是必要的。假若教師表現欠佳或失職,掉去飯碗是合理的;同理,若學校行政混亂誤人子弟而被殺校,也是活該的。可是當前的現實是,人口下跌而令部份學校出現收生困難;結果一句「家長的選擇」,就無視這些學校對社會貢獻。
教育政策的責任
其實人口下跌是應該及早制訂對策,也是行政當局的責任;現時出現上移錯配和收生困難,就是沒有適時制訂合宜政策所致。每個類型的學校都需要保留下去。現時有收生困難的學校,都是擅於照顧來自最有需要的弱勢家庭的、或有學習困難的學生。教好這些學生,或令他們有所進步,就是這些學校對社會的貢獻,當中老師的教學技能和實用知識是無法複製的。隨着所謂「行業收縮」,這些經驗知識就一去不復返;但這並不代表我們社會上不再需要他們,因為要被照顧的這類學生仍然存在!
當年文章指出,「教育當局、學校、家長分別對應三種力量:行政、專業、市場;三方失卻重心,領導似有實無」。(註)當下的情況也正是如此。教育領導應該朝向既定目標,為社會未來開拓前路;我們教育的目標在那裏?本來有能力照顧學習學力最差的學生的老師,卻要花更多精力去「執仔」;如此不務正業的境況早已出現了,行政力量可曾對症下藥?抑或暗自偷笑,好讓學校數目減少而可「做靚條數」?同時,我們留意到上移錯配的現象,令沒有經驗處理這類學生的學校,卻要接受更多學力稍遜的學生,做成學校效能下降的結果。換言之,社會整體的教育成果大打折扣。
家長選擇非萬能藉口
家長作為市場力量,有各種各樣的顧客訴求,是沒有錯的。但他們做選擇的時候,沒有必要理會教育專業要求,更沒有責任去理會社會未來的發展,這個責任是教育部門的。然而,行政領導卻適當時間就借用「家長的選擇」,在不同處境下用作擋箭牌,無視了教育專業層面的種種訴求。
至於專業力量,從新高中課程改革、國教課程的施行、教學語言政策等等大議題的探討上,早已明証專業意見不被重視。多年來,不少考察團遠赴美加北歐、海峽兩岸取經,得出來的報告,很多都點出專業領導的重要性;然而迄今教育部門的最高領導都非本行(這與律政司、食衛局的領導有很大分別!),甚至局內的不少高層領導,都是脫離前線的純技術性官僚。教改十年,就是未有觸及這個熱點,前路迷霧,如何得以撥開?
註:黃冬柏,〈誰主教育浮沉 還看今朝教署〉,《星島日報.教育評論版》,1996年11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