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上文:美國高等教育近世紀的演進
說到這裏,讀者大概已經發覺,在今天美國,博雅課程並不是博雅學院的專利,學生在綜合大學裏也可以得到良好的博雅教育。不少研究大學的文理本科,也有辦得十分精彩的。那麼,對將要進大學的學生來說,博雅學院和綜合大學之間的分別,還有沒有弄清楚的必要?如果前面提到的博雅學院在培育人才上的優異成績,不是巧合而已的話,今天的博雅學院有沒有值得我們探討的實質的特點?
筆者認為,博雅大學與綜合大學的差異,歸根究底,應該從主體性的角度入題:博雅大學以教導本科生為主體,其中心點在於學生的德智教育;綜合大學則往往把重心放在高層次的、專門的學術研究上。這不是說本科在綜合大學裏一定被忽視,而是說它只是綜合大學其中一個組成部分,亦即是說,綜合大學的本科不會像在博雅學院一樣,是學校的統一性的主體。
這裏強調的統一性的主體,意指博雅學院在辦校的整體上,以本科學生為中心。不論課程計劃、課外活動、後勤服務,甚至於居住環境,校園設計等方面,皆以學生為中心考慮,務求能讓學生有一個更完善的學習社群(learning community)。當然,這裏是說博雅學院教育的大前提和理想,不是說所有的博雅學院皆能盡善盡美。事實是,美國很多博雅學院確實優秀;而因種種原因,辦的有些猶有不及的亦不少。但無論如何,博雅學院的教育方針,皆循這個本體性的方向前進。
師生更多互動
亦可能因為着意培植更能為學生學習服務的社群環境,博雅學院跟綜合大學最分明的差異,是前者規模明顯比後者小。美國綜合大學的學生人數一般都不少過一、二萬,更有個別學校竟達四、五萬。博雅學院則通常只在1,000到2,000之間,超過2,000的較為罕有。不難理解,學校規模大小會影響整個學習環境和學習社群的性質。
綜合大學的課,尤其是必修的或比較受歡迎的,學生人數往往在幾百以上,人數算小的,都不少過30、40人。教授在台上講課,學生在台下筆記,儘管教授和學生之間有提問和討論的機會,畢竟客觀條件有所限制,不能較多、較持續地進行。博雅學院在這方面很不同。在博雅學院,每班的學生多在十多到二十多人之間,有時更在十人以下。班裏人數少,老師就有可能認識每一個學生,對學生的性格和能力有較直接的個別的理解。同一道理,班裏人數少,就算有學生想一聲不響地躲在課室後面一個角落,不參與、不投入,大概會有些困難。這樣的環境裏,不難想像,教授更能着力於互動教學。
在博雅學院的社群環境裏,師生之間多能有較親切、較直接、較人性的教習關係。在博雅學院,教授和學生通常都以名字相稱(on first name basis),相互之間距離較短。春夏初秋之際,天氣好的時候,校園內常可看見教授和學生在草坪上圍作一圈上課,這些都是博雅學院較能做到的。筆者一生就讀的大學,從本科到研究院,皆是綜合型的研究大學。我個人很幸運,在美國研究院讀書時遇到的老師,都關切學生思維成長,熱心教導年輕一輩,到今天我仍然遙敬為啟蒙老師。然而,也曾耳聞目染不少與研究大學典型符合的例子。譬如,我唸研究院時,有一位挺有名的教授,刻意把見學生的辦公時間安排在大清早和入夜時分,這樣就少了學生煩他。
筆者在博雅教育歷史的資料中,常看到一些頗有趣的軼事。例如有一個學者回憶,有一次他心儀已久的著名大教授,受邀到他家附近的大學當一個學期的訪問教授,於是約定在一個星期六早上,在他的課室見面。見面時,發覺大教授情緒低落,十分難堪的攤坐在椅子上。學者就問他:「教授似乎有很多憂慮!」教授說:「是的,是因為這個學期教書的關係。」學者問:「要教的課多確是會使人疲倦的。」此時教授情不自禁地喊叫:「我只教一課,可是我是教授,不是教師呀!」
筆者反觀自己多年來在博雅學院任教的經驗,這樣的例子,倒是從未見過。反而很多時學生到我的辦公室,始而問學,繼而聊天,一坐就兩個小時,確是一種頗愉快的、亦師亦友的關係。
學生較易獲取不同經驗
博雅學院雖然規模小,但學生能享用的資源其實並不短缺,很多時比在綜合大學還要多。譬如教授與學生的比例,博雅學院一般較低,因此學生和教授在學習上接觸的機會會多些。很多時學生能直接參與教授的研究,亦常有教授和學生聯名發表論文。教學上,博雅學院的教授都親力親為。依靠研究生助教來教書改卷,一般都是綜合大學的現象,在博雅學院是幾乎絕無僅有。博雅學院的學生也有較多機會參與校內活動,如學生報刊、學生會、外讀交換(study abroad and exchange)、校內和校際體育比賽等等。因為學生人數不會太多,所以取得領導角色和經營管理的實際經驗,就不太難了。
(封面圖片:University of Canberra 官方網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