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飲食的音樂盛宴

飲食的音樂盛宴
這次在紐約入住的酒店在32街西邊的韓人區,四處都是韓國食店,好不熱鬧。眼見的韓國年輕人朝氣勃勃,經營的和消費的都齊心協力,要把韓國文化作最好的推廣。 
 
我也就吃了一頓上佳的韓國菜,沒有所謂珍饈,但有百味。一堆小盆的前菜,就算是辣味薯仔也十分好吃,還送上一條剛燒好的魚。我邊吃邊看着枱前的銀幕,那正在播放美國電視節目韓菜特輯,一位在紐約經營韓國餐廳的女士侃侃而談,說到自己當初移民到紐約時的隔離感與鬱結,直至她從家鄉的煮食裏找回歸屬感。但她所說的還要涉及更高的精神審美層,談到那些我們覺得重覆和單調的韓國菜裡所蘊涵的文化意涵,包括所謂靜、耐性與和諧。我還是第一次聽到有關的詮譯,聽罷確實又豐富了對韓食的感覺。 
 
對於日本菜,同樣的道理其實更派用場。沒有人會否認享用日菜過程中的儀式性,還有關懷。人際間的溝通常源於飯桌,但不是言語(食不語),更多是夾上一箸菜的親切,以及擬所表達的好意和渴望建立的關係。在日本餐廳吃火煱,享受的便包括那些穿着和服的服務員如何敫勤地按步就班先放湯料,再放葱、菜和豆腐,直至客人要求自己處理,服務員還是熱切地提醒你該進行的步驟(或儀式)。對食的敬虔從中可見。 
 
前陣子出席「北京論壇」,在釣魚台賓館參加晚宴。這當然是個特別的地方,接待國家的外賓和友好,習總倡廉的緊縮政策沒有在國宴中出現。我看見長長的餐單,赫見鮑魚等佳餚上場,好客之情是有的。只欠敫勤熱情的款待,只有一輪輪的台上祝酒。我看同桌的外賓,竟然是因為連場宴席,流露出吃力和疲倦的神態。噢,又一道鮮魚上枱,要他們自己小心骨頭,便索性把食物留在碟上。晚飯太長了,又不能活動談天,碰上鄰座的陌生人是個悶蛋,便頻頻看手表,繼而小聲問我回程幾時開車。 
 
同一群人翌月到訪北京藝術區青草地。那展覽空間在一個舊廠房區,感覺很地道,有兩三間民居飯店。策展人請吃飯,我們便開展了一個非常愉快的飯聚。北京下雪雨了,但民居飯店溫暖熱鬧,炒的青菜京葱羊肉又香又味道濃郁,老外們都紛紛叫好,也有跟在國賓館的筵席比較的,談的不是食材的貴或平,還包括形式、煱氣以及賓至如歸的感覺。
 
如何看待吃這回事自有文化差異,薛興國便曾說「吃一口文化」。在美國餐館,服務員不只是服務,也是品質管理者,經常上前打斷談話,因為要確定知道你對所進食的是否滿意,還有什麼需要可以效勞。這是服務員的義務,負責幾枱人的飲食經驗,因而責無旁貸。別要怪責他們的工作打擾了客人的聚會;箇中的權利和義務相當清楚明白。 
 
今年美國美學會議便以吃為題,把飲宴譬喻為表演藝術,說飲食物便像聽了一場精彩的音樂會,從感官到精神都是享受。爭辯又包括莚席有時比不上家常菜,因為家人的關懷、體貼、記憶與情感糾結一起。失去了便是遊子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