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紐約長住,得以從適當高度及不同角度來鳥瞰(Bird’s eye view)2020年美國大選的全貌。我努力不帶有任何偏好的靜觀並研讀電子和平面媒體中的有關新聞。同時,也和多位關心甚至參與美國政治的好友交換意見,發覺他們不論取向如何,都對未來大選的發展和結果極其憂心,尤其對兩位候選人的愛憎情懷溢於言表。在自認為掌握了全面制高點以後,我開始覺悟原來特朗普的對手不是拜登或其他政治人物,而是美國本身。可以弔詭的說這次大選舉是TRUMP vs USA。特朗普挑戰的是美國的立國精神、傳統價值、待人接物方式、科學理性思維、專業知識甚至是基本常識(Common Sense)。
金玉其外的企業王國
四年前他在爭議和疑雲籠罩之下(選舉人團贏而選民票輸了300多萬,通俄門及大數據影響選情等)取得勝利並創造歷史,成為美國有史以來從未出任公職,而是不折不扣從商界出身的總統。
特朗普年輕時即繼承了父親Fred Trump(1905-1999)在紐約皇后區的小型地產生意,並將其逐漸發展成為一個中型的地產公司。房地產業有一句名言,所有的項目都始於一個好的名字。他家族所知最早的先祖為德裔Johann Philipp Drumft (1667-1707)。祖父Frederich Trumpf(1869-1918)16歲從德國不莱梅(Bremen)移民美國,取了一個響噹噹的拉丁化名字Trump(Trump Card王牌)。Trump大名在紐約皇后區鵲起,上個世紀80年代特朗普正式進軍曼哈頓,他將范德堡家族(Vanderbilt)在42街中央車站旁的Commodore Hotel重新改裝為君悅飯店(Grand Hyatt),成為業界爆炸性新聞。
當時由於業務關係,我經常出差紐約。因性喜嚐新,君悅自然成為首選。幾次看到他在Commodore(海軍准將—Vanderbilt家族奠基人Cornelius的綽號)餐廳,以及Lobby Lounge和隨員呼嘯而去。真沒料到此君在30多年後會成為美國45任總統。
曼哈頓的處女作一炮而紅之後,命名Trump的大樓接二連三出現。然後,他又大膽進入博彩業和其他消費性產品領域,但由於戰綫太長,鋪陳太廣導致破產多次,總能利用美國稅賦機制而重新站起。
特朗普在地產業的「成就」實見仁見智。但是他製作並主持之脫口秀節目The Apprentice(《飛黃騰達》或譯《誰是接班人》)卻取得巨大成功,也為他帶來可觀收益。是他發現脫口秀和政治活動的極度相似性而刺激他決定參選?還是孤注一擲做出他一生最大最後一次豪賭,來拯救他金玉其外的企業王國?
充滿不確定性的大選日
人類時序進入了一個驚濤駭浪的2020年。當然這種前所未見的混沌狂飆,並不是任何個人可以造成,但是作為首屈一指世界霸權的美國總統,他的分離主義、單邊主義、沙文主義、利己主義、種族主義,以及反科學、反智、反常識的作為毫無疑問具有推波助瀾的影響。
貼近11月大選,不斷脫序的事件讓世人焦慮感日甚一日。美國步履蹒跚踉踉蹌蹌邁入「驚奇9月」。26日在白宮玫瑰園舉行的大法官候選人巴雷特(巴瑞特,Amy Coney Barrett)的介紹會成了新冠病毒的超級散布場所。
29日晚(美國東時間)舉世矚目的第一場特朗普拜登辯論會在克利夫蘭展開,會中他多次拒絕承諾和平接受大選的結果,讓世人跌破眼鏡。幾乎全球主流媒體都稱它是史上最不可思議、最低俗、最失格的大選辯論。特朗普強勢無禮插話了70餘次,反而讓略為口拙的拜登不戰而屈人之兵取得了優勢。一句「老兄,請閉嘴」傳遍世界。
這讓人不禁懷念雷根(列根)總統和孟岱爾(蒙代爾)的辯論。他回答主持人對他年高的質疑: 「我不會用我的年齡作為議題(武器)來彰顯我對手的稚嫩和經驗不足」令全場哄然大笑,包括主持人和他的對手。這樣的場景似乎一去不復返了。
進入10月更令人驚悸,1號凌晨,特朗普在他自己的推特(Twitter)賬號公開宣稱他的檢驗結果呈陽性反應,即將進行隔離。然後他被送到馬利蘭州位於Bethesda的軍醫院。也許是巧合,Bethesda正是新約《聖經》中耶穌治療癱子的地名。充滿選舉細胞的特朗普當然不會忘記間中「含蓄」的造勢。三天之後,他步出醫院大門,爬上陸戰一號專用直升機。在落日餘暉下飛返白宮。下機,做勝利姿態步上陽台,展現抗疫英雄凱旋榮歸。無視美國及全球急增的確診個案及死亡人數,他違反常識的脫下口罩,宣稱新冠不足畏,並保證全美將享受到醫師團對他採用的試驗療法。這是晉惠帝的何不食肉糜?路易十六的何不食麵包?還是又一次最廉價民粹的廣告宣傳?其實,先前他在各處的多次「無罩」造勢大會,已令世人側目,尤其讓他的專家顧問福奇(Dr. Anthony Fauci)頭痛不已。真難怪美國選民無不憂心忡忡迎接這充滿不確定性的大選日。
脫稿時,網上又傳來一前所未聞的驚聳消息。聯邦調查局逮捕了13名密謀綁架密西根州女州長惠特默的恐怖分子,原因只不過是民主黨的惠特默執行封城政策與特朗普相左。他在數月前推特中號召解放密西根(Liberate Michigan)。
美利堅合眾國將伊於胡底?
美國大革命時期,湯瑪士潘恩(Thomas Paine)出版了常識(Common Sense)一書,雖然只有短短的50幾頁,但成功論證了革命的合理性和必要性,為華盛頓將軍領導的大陸軍團(Continental Army)做了最成功的精神武裝。
這次大選會是特朗普還是常識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