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王查理斯三世登基大典前夕,英國警方拘捕一名向白金漢宮空地投擲爆炸品的男子。
英國最新民意調查,仍有超過一半民意支持繼續保有王室。超過一半雖然不算多,在民望高隆的伊利沙伯二世駕崩後,稍缺魅力的查理斯繼位,有此成績,已經算不錯。
英國王室 民望受挑戰
英國王室很明白,其未來地位面對很大挑戰。千禧的網絡社交媒體和躺平世代,沾染新馬克思主義思潮,純粹由公帑開支的角度,視王室為四肢不動白支俸祿的寄生族,不理會王室是君主立憲的圖騰,不理會在議會民主制度受到民粹衝擊的今日,君主立憲是社會爆發動亂中一個不可忽視的穩定力量。
即使在經濟旺盛的太平盛世,英國王室代表的無形收益,包括中國遊客湧來倫敦,掃購奢侈品之後,在白金漢宮圍觀御林軍換班是中國遊客的必看節目──因為英國王室在中國人的腦海中,召喚對2000年帝制和末代皇帝溥儀的懷舊情意結──英國王室這個符號,對13億中國人有文化吸引力,對1億半俄羅斯人──列寧槍斃了沙皇尼古拉二世──如果他們有足夠的財力來英國旅行,想起彼得大帝和俄羅斯一段悲慘的帝王歷史,英王的吸引力也一樣,帶來巨大的旅遊收益。
但是這筆無形資產,國內的英國下一代並無感覺。
一海之隔的法國,實行共和制,因為改革退休年齡制度,爆發舉國暴力抗議,民選的法國總統馬克龍處理危機也很狼狽。同樣事件如果發生在英國,每星期三的首相與英女王定期會面,女王無權決策,卻會提出「關注」,必要時也是一種醍醐灌頂的憲政制衡。
英國反王室的情緒,根源必然來自馬克思及其以前的法國革命,多是由經濟和財富表面上的分配不均為切入點。
反王室情緒的來源
同樣屬於新世代的威廉王子夫婦,處境最為尷尬。他們也是「年輕人」,其將來嫡系繼位的子嗣佐治王子,也到了民間家庭同齡小孩忘我於網絡遊戲機的年齡。
王室掙扎企圖在形象上「平民化」。威廉王子時時着便服出席公眾活動,舉止平易近人,英國人卻從來沒有在電視新聞見過9歲的小王子手持一具電話在低頭玩遊戲。
此一容易被公眾忽略的細節證明,王室就是王室,總有一條底線,無法真正的「平民化」。王室要遵守規條,小王子沒有像平等的幼稚園小學生隨心所欲玩手提電話的自由,除非全家宣布放棄一切生來就擁有的俸祿特權。
但一旦放棄特權,就不再是王室人員,變成平民,與平民一樣工作換取薪酬。一旦如此,還要王室制度和溫莎皇宮等「設施」來做什麼?為什麼不開放溫莎宮的花園做平民的網球場和兒童遊樂場?
民粹主義 風氣漸盛
英國年輕一代反王室的態度,與美國工農支持特朗普反白宮和東岸精英一樣,本質上都是一種民粹主義。英國左派認為王室是最腐朽的建制,美國中西部選民一樣認為:華爾街和民主黨也是壟斷國家利益的建制。
前者固然世襲皇位,俸祿津貼不勞而獲,後者也是一個財金和高科技經濟的小圈子權力聯盟──克林頓做完總統,政治資產想傳承給希拉莉;老布殊又想「傳承」給兒子小布殊,小布殊任滿之後,他的弟弟也一度想選總統。美國雖然沒有王室,卻有一個小圈子私相授受的貴族。
英國的威廉王子時時着平民服裝,外須抗拒這股民粹的世界潮流,內則要提防哈里王子和梅根的家族內戰。英國王室的存在意義,愈來愈難向網絡躺平的新世代提供合理的解釋。
反王室的民粹又可以很容易由TikTok和社交媒體迅速連結,而俄羅斯和中國有滲透西方網絡的黑客部隊。
網絡缺乏理性的討論,英國愈來愈左傾的大學,討論王室君主立憲的存廢問題,也容易導向學生,問:查理斯三世登基之後,貧富懸殊會改善嗎?如果不會,白金漢宮仍然享受納稅人的進貢無休無止,又是否公平?
這些問題表面上都很合理,正如特朗普每次出席民眾集會,質問:以紐約為中心的民主黨華爾街精英,這幾年來,令美國的窮人生活改善了還是更惡化?
左右政治光譜易位
其中有一條很吊詭的邏輯連線,左右的政治光譜易位。奧巴馬上台之後,佔領華爾街運動(Occupy Wall Street)也忽然結束了,但特朗普下台前,卻爆發了佔領國會山莊。那麼有一天,若英王查理斯民望不逮,反王室的左翼民粹繼續發展,網絡民間會不會聚集足夠的力量佔領白金漢宮?
如果有這一日,左派的輿論包括前工黨領袖郝爾彬會歡呼為「人民的勝利」,還是將這種現象與特朗普的支持者佔領國會山莊、是叛國罪行而相提並論?
意識形態的紛亂、貧富懸殊的惡化、世界秩序的崩壞,英王在這個歷史時刻的登基大典,其蒙上的陰影,又豈止一名可疑人士投擲炸藥被捕之簡單?
原刊於CUP媒體,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