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十本好讀」選舉活動,著名兒童文學作家阿濃(朱溥生)獲選為「小學生最愛作家」。書展中他也舉辦了名為「回首來時路」的個人講座。阿濃的作品《點心集》、《點心二集》、《點心三集》是「那些年」大受香港學生歡迎的課外書,因此,阿濃的講座也充滿了青春歲月的集體回憶。
阿濃回憶有一年星雲大師訪港,說過一個「鴨子一條腿」的故事:有一個富翁,最愛吃鴨子,每頓飯都要吃。他請了個廚師替他炮製鴨的菜色,在家也養了些鴨子。可是富翁卻發現,鴨子只有一條腿。廚師回答:「沒錯啊,家裏的鴨子都只有一條腿!」富翁不信,廚師帶他到養鴨的池塘,鴨子都蜷起了一條腿在休息。廚師說:「你看,每隻鴨都是一條腿呢!」富翁倒也聰明,立刻拍起掌來,「啪!啪!啪!」鴨子受驚動,紛紛跳入池塘。富翁得意地說:「你看!鴨子不都是兩條腿嗎?」廚師對富翁說:「這是因為您有鼓掌啊!」
鴨子聞鼓掌,即現兩條腿。阿濃說的這個故事,跟《星雲大師全集》不完全相同,卻也換來滿堂掌聲。
最初自資出版《點心集》
現年89歲的阿濃,回首來時,漫漫長路。他任職教師39年,寫作逾半世紀。散文、短篇小說都是他的強項,至今已出版100多部作品,第一本散文結集《點心集》,80年代出版,原是《華僑日報》的專欄,「點心」是「一點心意」、「一點心得」中間的兩個字。「當時官校的老師會一邊食點心,一邊讀報上的《點心集》,因此那時候我的專欄也頗受老師們歡迎。」阿濃說。
後來《點心集》結集出版,找來畫《契爺與牛仔》的王司馬畫插圖,阿濃自資的「田田出版社」出版,還要自己推着手推車把書交給發行商發行。何紫的「山邊社」創辦後,阿濃便將版權交給山邊社出版了。
「唯將舊物表深情」的可能性
阿濃自言,《點心集》因為文章短小、文字淺白,頗受歡迎,無論是校長、老師、學生或家長,讀此書都能引起共鳴。舉例說〈舊物〉一文:
聖誕節學校有同學互相交換禮物活動,當年物價低,老師提出每份禮物價值不少於一元,不多於二元。有同學交換回來的是「舊物」,老師很生氣,取消舊物原主人交換禮物的資格。阿濃寫道,老師其實有足夠時間弄清楚,同學為何交換「舊物」?這裏有各種可能性,其中一種可能是,《長恨歌》中有一句「唯將舊物表深情」,把自己用過的珍愛之物送給對方,還有什麼能比這更珍貴的呢?因此,好老師會把自己抽到的一份,換掉同學抽到的「舊物」,並說很喜歡這份禮物。
除了這樣的短故事,《點心集》還有一些有趣的語文故事。阿濃說,假設要開一家照相館,取什麼名字呢?就叫「月明」吧!取唐詩句意,一語相關:右向左讀,是「明月來相照」;反過來讀,是「照相來月明」,妙哉!
《漢堡包和叉燒包》故事說代溝
阿濃的寫作的靈感來自生活。他說,有一年香港電台舉辦全港兒童講故事比賽,他應邀寫了短篇小說《漢堡包和叉燒包》,分配給同學演講,協恩中學的一位同學憑這故事奪得比賽冠軍。這個故事後來獲選「八十年代香港最佳兒童故事」十佳之一,甚至在美國有從事雙語教學研究的大學教授亦感興趣,可說聞名中外。
《漢堡包和叉燒包》的主題是代溝,故事大意如下:
9歲的小強陪爺爺到書店買書,不覺已到午飯時分,爺爺提議飲茶吃叉燒包,小強要吃漢堡包,兩爺孫決定分道揚鑣;爺爺去飲茶,小強去吃漢堡包。
爺爺上到茶樓,但見人山人海,好不容易找到位子,叫了一壺茶,吃了一籠點心,又記掛着孫子,於是怱怱結了賬,跑到快餐店去找小強。
快餐店裏也一樣擠滿了人,爺爺找來找去,找不到孫子,於是又折回茶樓。小強也一樣,他怱怱吃了個漢堡包,喝了一杯汽水,記掛着爺爺,便急忙跑到爺爺飲茶的茶樓,可是找了幾層樓,都找不到爺爺。他忽然聽到茶樓的擴音機呼喚客人,靈機一動,請服務台播音找尋爺爺。
服務台的小姐問小強爺爺的名字,小強一直叫他「爺爺」,卻記不起他的名字。服務小姐便改問小強的名字,然後廣播呼喚「小強的爺爺」,一分鐘之後,兩爺孫終於團聚。
兩人再找到座位飲茶,小強吃叉燒包時,覺得味道的確不錯,不過,他忽然記起,要問爺爺叫什麼名字!
讀畢《漢堡包和叉燒包》,筆者認為,這個故事的成功之處,除了用曉暢生動的語言講述兩爺孫的「代溝」外,小強不知道爺爺的名字,至今仍是很普遍的現象,既是神來之筆,卻又合情合理。讀者如讀奧‧亨利(O.Henry , 1862-1910)的短篇小說,幽默中不乏溫情,結局出人意表,難怪阿濃的知音跨越了國界。
繼承《愛的教育》精神著新書
阿濃39年的教學生涯中,最後9年在特殊學校中度過。這段特殊教育的日子有許多故事,他都寫進《新愛的教育》裏,並自言該書「體例跟《愛的教育》也有相似之處,便是故事與故事間聯繫並不緊密,但那精神是一貫的。」
《愛的教育》(Cuore)是意大利作家亞米契斯(Edemondo De Amicis, 1846-1908)的名著,夏丏尊的中譯本1926年由開明書店出版。
阿濃繼承了亞米契斯《愛的教育》對孩子「關懷與愛護」的主題,在《新愛的教育》表達了他對在特殊學校求學的同學們無比的愛心。
在書展的講座上,阿濃坦言,儘管他想當「香港的安徒生」,但能夠寫出這麼多本書,主要是因為投身了教育事業,了解師生所思所想,說出他們的心裏話,也收穫了一代又一代的讀者,這令他既快樂,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