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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陳文傑老師

由左至右:彭智華、陳家偉、鄧兆鴻、吳全忠、曹啟樂。

香港經歷了大半年的人禍,庚子年又迎來了三個月的天災,困在家中,多了時間,還了些文債,也多讀了點書、寫了點字。

友聚

呆了多時,教評一些老友以行山舒困,一行17人西貢遊了大半天,遊罷陳家偉兄約聚於中環一老茶室,我乃茶室吳經理同門師弟,訂了座便如期應約。當天出席的有曹啟樂兄及彭智華兄,天南地北、吳師兄也全程陪坐,暢談古今,把茶室的過去及現在一一道來,給我們長了不少見聞。我是七、八十年代隨周公理老師到過茶室,茶室以傳統粵式嶺南風格裝飾,枱椅以酸枝、花梨為主,房間間格的玻璃是磨砂透光的中國書畫裝嵌在酸枝門框內,古意盎然。七、八十年代,茶室是文人相聚的絕佳場地,茶室創辦人雅好中國文化,常舉辦雅集招待書、畫文人,是以茶室所存書、畫名作不少,據吳師兄所言,茶室另有專室由專人打理所收藏作品,茶也如此。

陳家偉兄乃霍韜晦教授入室弟子,拳拳服膺於儒家哲理,席間他出示法住學會為陳文傑師主辦書法展所選印之《勸世書法》,並謂會在本欄寫紀念霍教授的文章,也囑我寫些陳師的記憶。

法住學會為陳文傑師主辦書法展所選印之《勸世書法》。

從師

我在八十年代隨陳老師文傑學書,也在他的一些書法班中協助。陳師是一個豁達的老好人,我是報讀了廣州華南師範大學的函授書法課程而因緣際會地再隨他學書法,我只交了最初的兩個月學費,其後他堅持不收我的束脩,我只能在不同的地方跟隨着他,可以出力的,便盡我的能力。在他琴書閣上課的學生很多,陳師端坐位中,一坐就是多個小時,也不見他說疲累,只要學生願意留在書舍寫字,他都樂於教授。他常以學生的功課原型為本,以自己的手法去重新演繹,他常說要磨合兩、三家的精髓,融而合之,便成個人面目。他不太喜歡清人書法的巧而推崇漢人之樸,但有同學寫了鄭簠的隸書,陳師則取鄭簠的筆意去其游絲誇飾,以緩筆漲墨,古拙天趣的碑意作二次創作,款謂仿、實寫自己的天地。陳師是在批改作業中強化自己對書法的體味及觀點,更在面對學生交來一些他未曾寫過、不同風格的書法作品所帶來的挑戰,讓他在筆墨間暢快地展陳自我。

我們幾位師兄弟,在其他同學離開後,多在琴書閣晚飯,若是外面有班,則下課後便隨陳師四處找海鮮吃。陳師愛釣魚,每星期都會出海,曾經出海兩周,到西沙釣魚去,他的閑章中有白文釣魚郎一印,當是陳語山先生的作品吧。

左為:鄭簠作品,右為:陳文傑仿作。

琴書閣

陳師長於揚琴,常在琴書閣作粵曲之聚會,他曾為新馬師曾、紅線女、何非凡、芳艷芬等名伶拍和。他與青松觀的侯寶榮、羅智光等常有交往,觀中陳師所寫的匾額、對聯頗多,青松觀常在中秋追月時雅集、齋宴,也有粵樂的合奏,我玩笛子、簫,也曾參與這些聚會,同場的還有名音樂家盧家熾先生。

陳師有書壇「黃大仙」之譽,別人求字,他從不拒絕,也不問有否「潤筆」,只要你懂、你求,他總是「順得人」。曾有一學生但求出名,拿了老師的字課署名出售,還出言不遜,說不認識老師,遂被拒諸師門。但該生仍不時讓兒子上門求字,連師母也看不過眼,誰知陳師說:「父歸父,子歸子」,依舊應索。

陳師早年篤信佛道,與法住霍韜晦教授常有交往,法住曾為他開書法展,故收藏了陳師的很多作品,法住文化書院、中心的匾額也為陳師所書,書院內亦有陳師的多件作品,我也曾參與了法住的周年聚會,法住也會以陳師的作品作義賣,籌些經費。

陳師2011年2月辭世,感念教誨,獲益實多,無以為報,以文記事,聊表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