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詠春一代宗師葉問逝世近半世紀,多年來一眾門人各自傳承詠春武藝,至今已獲列入首份「香港非物質文化遺產清單」。
香港樹仁大學新聞與傳播學系系主任李家文博士曾學習詠春,念茲在茲,於2019年聯同李樹甘博士發起「詠春的傳承與保育」計劃,希望以文字及視像記錄葉問詠春的發展歷程,當中獲得彌足珍貴、從未公開的第一手史料,最終編成《武藝傳承:香港葉問詠春口述歷史》一書,並向大眾分享成書的秘辛。
統整六大系統 還原發展歷程
傳統中國功夫都是以口耳相傳的方式傳承下來,葉問詠春亦不例外,導致不少人才、功夫湮沒於世。樹仁大學學術副校長孫天倫教授認為,這一部口述歷史可以彌補史學研究的不足,從第一手訪問中鈎沉詠春軼事,讓大眾感受到大師的熱誠與堅毅。
李家文博士形容,自葉問以後,世界各地的弟子都努力鑽研這套功夫,各有風格,當中又以葉問兒子葉準、葉正,以及葉問四大弟子的系統傳承功夫做得比較有系統。可是六大系統各有所長,磨合過程相當艱難。
團隊幾經爭取才獲得葉準系、葉正系、梁相系、駱耀系、徐尚田系,以及黃淳樑系等人慷慨付出,並發掘到許多弟子也沒有看過的史料,保證令讀者耳目一新。
外界或以為許多老師父不願意外傳自家功夫,但李家文指出,行內有個別師父曾有不愉快經歷,團隊花了很大的耐心解釋保育計劃的重要,幾經艱難才獲得他們的信任,參與拍攝示範影片,永久保存在衛奕信勳爵文物信託網頁,供市民學習。
葉問詠春沉實 不是二世祖拳
透過與葉問弟子訪談,團隊紀錄了不少問公的生活趣事,也打破了外界對他的偏見。李煜昌師父指,當年問公喜歡在龍鳳、榮華兩家酒樓「打躉嘆茶」,但討厭在吃飯的時候談論功夫,一反弟子要給師父「灌水」來聯繫情誼的印象。
除此以外,不少人認為詠春是「二世祖拳」、公子哥兒的玩物,鮮有教授外人。但多年來,葉問教館地方包括太子、深水埗及新蒲崗等,收授徒弟則要講求緣份,但沒有「擺大牌」,因為團隊找出當年葉問的卡片,收徒渠道多樣化。
而其兒子葉準也不例外,在坪石邨的家,陽台上擺設木人樁,讓徒弟練習,師母則在旁邊做家務。
陳儉文師父特別提到,所謂同行之間「講手」和四處惹事不同,真是在公平的情況下研究武技,以求精益求精。
早年擅用媒體 宣傳詠春好處
此外,當年葉問亦會嚴選媒體平台,來宣傳詠春的好處。例如葉問第一個香港徒弟梁相、駱耀早自1950年代便以示範、畫圖來教授詠春,《武術小說王》便是一個經典;梁相系更曾在無綫電視開台後不久,在翡翠台《中國武術》節目(1968年9月6日晚播映)中大顯身手。
為了保護葉問的名聲,不少系統的收生都極為嚴格。李家文博士便找到師公黃淳樑與陳儉文師父的課程傳單,當中指明欲參加學員不可或曾犯法,或者假借拳館名義在外招搖撞騙,江湖味道並不重。
葉問仙遊後,他的故鄉佛山市政府曾經邀請和葉準、葉正商討興建葉問紀念館。曾有人對計劃提出質疑,根據書信展示,內地有關方面曾要求他們自行籌建築費用,最後籌到100萬元。為了紀念葉問的功績,他們不惜來往兩地籌錢,看了許多人臉色,才建成「葉問堂」,內藏許多問公用過的日用品、身份證明文件及八斬刀等等,均由許多人無償捐出。
葉問詠春 獨特之道
梁相系統是保育工作做得甚好的其中一系。梁錦棠師父指出,葉問詠春以柔制剛,所佔的地方不多,強調手腳協調和專注力。雖然動作是虛的,但打出來的拳卻是實的。而且,這是一套幫助拉鬆四肢筋腱、「邪隨汗出」的帶氧運動,不論老幼均適合用於養生。
慕光英文書院梁超然校長認為,互聯網資訊爆炸令人感到自大,以為無所不識。為了改善學生浮躁的風氣,看到詠春沉實的一面,故特意請求梁師父教授詠春,希望同學親炙大師的風度。沒想到梁師父慨然允諾並親自帶一班徒弟無償前來教導。
在新書發布會(8月10日)當天,一眾學生徐徐耍出葉問詠春的基礎拳「小念頭」,柔中帶剛,步履沉穩,足見梁師父的功力。
他指出,「小念頭」雖是基礎拳,卻可以耍足一世,希望學生學會保存自己的文化。而詠春也傳承了中國武功的精神,「止戈為武,不要惹事,也不要怕事,做好待人接物,保養好自己的健康。」梁師父認為,學生可透過「小念頭」學好修養及培養專注力,而多用左手更可開發右腦。
葉準系的彭耀鈞師父亦指出,以前學功夫也學做人,但對今天的人來說,功夫只是一門興趣,作為教練,希望集腋成裘,想想如何把詠春發揚光大,以改變大眾的心態。他又指,各個系統沒有對錯之分或正宗與否,大家可以選擇最適合自己的系統來學習。
疫情下如何傳授詠春?
葉準兒子葉港超師父指出,疫情下只能依靠傳承的熱情和科技幫忙,繼續在網上授課。即使學習效果不如親身教學,也無奈接受。
葉正系的李煜昌師父則指,「教練」着重教授,是否練習全靠學徒之心,網課時只能依靠標點來讓同學自行檢測是否做對動作。他指,可以找一個角落,並以此為中心建立三點圍繞着來練習。由於詠春動作不大,十分方便在家中練習。
現在世界各地都有分會,甚至發展成網上詠春比賽,讓香港、新加坡、台灣、西班牙人士參賽,測試效果很好。
他續指,外國人(海外遊客)比華人更喜歡拜墳頭、跪拜葉門子弟這些傳統習俗,想藉詠春來了解中國傳統文化是好事,希望本地人也會重視。
新書簡介:
書名:《武藝傳承:香港葉問詠春口述歷史》
作者:李家文
出版社:三聯出版
出版日期:2021年8月
「詠春的傳承與保育」項目網頁:https://legacyofvt.hksyu.ed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