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選舉結果暫定虛假信息爭論不絕

美國中期選舉結果塵埃落定，參議院沒有一如預期般被共和黨奪取，眾議院則成為共和黨的天下。還有「出乎意料」的是，虛假信息沒有將這次選舉搞得更亂，《紐約時報》在投票結束後報道，事前煽風點火的疑竇沒有在選舉中起到作用。雖然這個定論基本成立，但虛假信息還在小範圍內徘徊，早前亞利桑那州還有20多萬張選票沒有點，虛假信息的爭論仍然不絕於耳。而且有理由相信，兩年後的總統大選，虛假信息又會捲土重來。究竟這是冷戰延續而導致外國有組織破壞美國民主制度，還是美國本土的內部政治激烈爭論，在虛假信息這個問題上成為白熱化的具體表現，相信也會在美國政界和學界繼續爭論。

虛假信息往往源於芝麻綠豆小事

這次有關選舉的虛假信息（disinformation）幾乎都是老調重彈，不外乎是郵寄選票有問題、俄羅斯以至中國都在利用各種手段影響選舉結果等等；而且散布虛假信息的手段也不新鮮，不外乎在社交媒體發表一些半真半假的信息混淆視聽。雖然整個美國對此如臨大敵，事前媒體多番高調發出警告，但橋段不怕舊，只要有人受。這次虛假信息的焦點，還是落在亞利桑那州的Maricopa County。

兩年前的美國總統大選，關鍵州份之一是亞利桑那州，拜登在這個州僅以微弱的0.3%多數票勝出，特朗普對「竊取選票」問題揪住不放，直到2021年8月還說，如果Maricopa County的選票確實有問題，整個總統選舉的結果都可以被推翻。雖然經過三番四次的重點加複查，證明點票毫無疑點，但還是墮入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的窠臼。

虛假信息從發軔到廣為流傳，往往是來自一件芝麻綠豆般的小事。這次選舉，Maricopa County下轄鳳凰城的投票站，因為打印機壞了，選民被要求到另一票站投票，卻惹來選票是否會被點的疑問。這麼一個小問題，發酵成為整個Maricopa County的點票都有問題。

無獨有偶，小錯誤的疊加就會成為大問題，點票中心被發現錯誤將已經點票機讀過的選票，放置在未點的選票一邊。雖然有關官員表示，可以分辨出那些已經點過的票不會被重複計算，但這個說法當然不會被信服，特別對「前科」仍然耿耿於懷的共和黨選民。

這次「打印機門」的小風波之所以廣為流傳，根源在於「郵寄門」的陰魂未散。郵寄選票的選民，除了在海外的，多半是缺乏條件去投票的選民，他們或許因為住的地方偏遠，並且沒有汽車，又或者不諳英語，也不熟悉投票程序。這類人要麼是窮人，要麼是新移民，卻是民主黨的票倉。共和黨一直反對將郵寄選票範圍擴大，因為郵寄選票要提前決定投票意欲，而且過程中也有可能被操控，對共和黨十分不利。所以，每次選舉，有關郵寄選票不會被點票的謠言，儘管不斷澄清，還是成為兩黨支持者口舌之爭的議題。

政府管不了虛假信息成「不治之症」

「郵寄門」的爭議，存在大量沒有根據但又難於證實的謠言，比如選民過世後有人可以使用其選票，沒有選舉資格的非公民拿到選票作為郵寄票，以及點票機可以做手腳等等。過去要製造一個謠言十分艱難，現在只要於社交媒體上輕輕點一下就可以上傳，經反覆轉發和推送後，就成為鐵板釘釘的「事實」。

選舉前大眾的目光都盯住社交媒體，看他們如何限制虛假信息，特別是馬斯克剛買入推特（Twitter），已經被推特封禁的帳戶，是否會在選舉前重回推特，包括被終生禁止重返推特的特朗普帳戶。各大社交媒體都信誓旦旦列舉花了多少錢、增聘了多少人，專門篩查虛假信息。然而，虛假信息都是半真半假，或者全部是事實但形成虛假的推論，社交媒體是無法可以逐一過濾的，畢竟寧缺毋濫的做法，必然會扼殺言論自由。

美國政府也不坐視虛假信息泛濫的問題。拜登政府曾經在今年4月公布由國土安全部成立一個虛假消息管治委員會（Disinformation Governance Board），但僅3個星期，因為主管揚科維奇不能承受社交媒體上的凌辱罷官而去，這個委員會就流產了。政府想管都管不了，虛假信息「無王管」就成了「不治之症」。

與其指控火上澆油不如釜底抽薪

美國朝野都無法有效管治虛假信息，但始終要有人「承擔責任」。俄羅斯被指干預美國選舉，從「通俄門」到今天，指控層出不窮。具體證據不重要，關鍵是在冷戰期間有蘇聯間諜叛國，到美國爆料說政治戰的具體做法，今有斯諾登獲得俄羅斯國籍，只要引述這些例子，再提今天的指控，就會言之鑿鑿。然而，俄羅斯已經不是能夠威脅美國的對手，所以，在指控外國干預，往往都會將中國帶上一筆。雖然是毫無例證，但怎麼也會在文章最後一句提一下，好像不提「中國干預美國選舉」就是失誤。

美國擔心民主制度受到侵蝕，無可厚非；指摘虛假信息是對選舉亂象的火上加油，外國干預是虛假信息的製造者，這種說法，猶如虛假信息從小事演變成重大因素的過程一樣，每一步的推論之間都缺乏邏輯關係。不過，與其指控火上澆油，不如釜底抽薪，看看民主制度有何需要檢討的地方。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