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造納粹主義普京炸出廢墟

6月1日，德國聯邦議院辯論援助烏克蘭議題，外長貝爾博克（Annalena Baerbock）譴責俄軍，在烏東頓巴斯地區的瘋狂行徑：

「俄羅斯軍隊正在一個一個地摧毀烏克蘭的城市和村莊，首先是發射導彈，然後派戰機轟炸，當一切被夷為平地時，再出動坦克。」

《紐約時報》於5月20日發表署名評論〈俄羅斯，當代法西斯國家〉（We Should Say It. Russia Is Fascist），稱普京揮軍入侵烏克蘭，是當代法西斯主義行為。他提到普京誣稱烏克蘭是新納粹主義：

「法西斯分子把其他人稱為法西斯分子，這是法西斯主義作為一種對非理性的狂熱崇拜發展到了悖理的極端，是仇恨言論顛倒現實……自己是法西斯分子，卻稱他人為法西斯分子，這是普京主義的基本做法。」

這是針對5月9日普京的「紅場演講」及較早前的一系列談話。

扮演受害者大罵新納粹

5月8日，是「歐洲勝利日」（Victory in Europe），柏林等地有紀念二戰勝利77周年集會，重申納粹主義和侵略戰爭的禍害，表達對和平的期望。

5月9日，俄羅斯則有慶祝蘇聯「衛國戰爭勝利日」閱兵。在歐洲的二戰（1939.9—1945.5）和亞洲的二戰（1937.7—1945.8），數千萬人失去了生命。

在5月9日莫斯科閱兵的集會，普京發表「紅場演講」，續扮演「受害者」角色，指責烏克蘭的新納粹主義和侵略。

前面提到的《紐約時報》評論指出：

「對普京來說，『法西斯分子』或『納粹』只不過是那些反對他或反對他摧毀烏克蘭計劃的人。烏克蘭人是『納粹』，因為他們不接受自己是俄羅斯人，並且抵抗俄羅斯入侵。」

澎湃說納粹平衡式報道

上海體制內的大型官方平台澎湃網，於5月9日發表署名報道〈紀念二戰勝利77周年，俄烏針鋒相對互指對方為「納粹」〉。此文一方面摘錄「紅場演講」（稱烏東的頓巴斯「擺脫納粹主義」鬥爭）；另方面提到烏總統澤連斯基「將俄在烏的軍事行動與曾經的納粹德國相提並論」，並直接引述他在5月8日紀念勝利日的視頻講話：

「二戰結束幾十年後，黑暗重回烏克蘭……邪惡以不同的方式、不同的口號捲土重來，但目的是一致的。」

「沒有邪惡能逃避責任，它不能躲在碉堡裏。」

這篇報道，還提到5月8日德國總理肖爾茨的電視講話，說他「譴責普京將該國的軍事行動與二戰時期蘇聯與納粹的戰鬥相比較」。它也不迴避「美國第一夫人……罕見地秘密到訪烏克蘭」，並引述她的話：俄烏衝突是殘酷的，必須停止。

對於俄烏戰事，許多媒體的主調是挺俄。澎湃網的這篇報道卻疏離「一邊倒」取向，採用專業新聞的平衡報道模式，即正反兩面同時報道，讓讀者有獲得不同訊息的知情權，相對比較客觀。

體制內的澎湃網能有平衡報道，頗令人有點「意外」。究竟是官方有意嘗試開放有限度的「寬鬆空間」，還是有其他原因，有待日後觀察。

北約沒越界無侵俄計劃

「紅場演講」大都是重複過去說過的話，了無新意。

其要點，一是烏克蘭的納粹主義抬頭，北約東擴威脅俄羅斯安全；二是烏東頓巴斯的「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和「盧甘斯克人民共和國」，正在為「擺脫納粹主義而戰鬥」，北約準備在頓巴斯「圍剿」，「入侵我們包括克里米亞的歷史領土」，「開始積極地對我們鄰近區域進行軍事擴張」；三是「俄羅斯對侵略予以先發制人的反攻，……是被迫的、及時的、唯一正確的決定」^（註1）。

所謂烏克蘭的新納粹主義、威脅俄羅斯安全，全是謊言。頓巴斯是烏克蘭主權內的領土，地區內雖有親俄武裝勢力的獨立組織，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兩州政府仍掌權，「人民共和國」是親俄勢力叫出來的，烏克蘭有取締行動，是主權範圍內的常態，與納粹主義無關。

聯合國重申俄侵犯主權

關於頓巴斯的主權，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早在2月22日發表聲明：

「俄羅斯聯邦決定承認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地區某些地域的所謂獨立，侵犯了烏克蘭的領土完整和主權。……違背了聯合國憲章」；「俄羅斯的決定也是對安理會核准的〈明斯克協議〉的致命打擊」（按：協議確定烏的主權地位）。

他強調：「根據安理會和聯合國大會的相關決議，聯合國完全支持烏克蘭在國際公認邊界內的主權、政治獨立和領土完整」^（註2）。

對於「紅場演講」，英國國防大臣華萊士的回應是：北約與俄羅斯的陸地邊境線只有6%，北約「包圍」俄羅斯之說，不符合事實。

「紅場演講」稱，烏克蘭有北約基地。華萊士說：「在烏克蘭沒有任何北約基地」；他又說，北約「現在沒有什麼計劃入侵俄羅斯，過去也從來沒有」。

說歷史統一大俄羅斯夢

在軍事衛星通訊發達的今天，地面部隊和重型裝備的調動，都難逃衛星的監視網，有無重兵駐守或「包圍」，得拿出衛星偵察數據。「紅場演講」和過去一系列的講話，都是亂編一通，把自己說成「受害者」，稱安全受威脅。

華萊士認為，編造「圍城」一類的故事，是把1990年代以來俄羅斯的任何失敗，說成西方的錯^（註3）。他說：普京正重蹈77年前法西斯主義極權的覆轍。

普京重提「歷史領土」，是回到大俄羅斯夢即帝俄夢。2021年7月，他發表長文〈論俄羅斯人和烏克蘭人的歷史統一〉，在宏觀歷史敘事中，宣揚俄羅斯、白俄羅斯、烏克蘭曾經同在東斯拉夫民族中，有呼籲烏克蘭「回老家」的亢奮（註4）。

這種以「歷史領土」構建的帝俄夢，不可能吸引當今的烏克蘭依附，諸如白俄羅斯參與「後蘇聯陣線」。

懲罰不歸順狂轟烏克蘭

不歸順，普京就編造新納粹主義罪名，揮兵入侵。俄軍攻入烏克蘭領土，又轟擊平民住宅和醫療衛生機構，衍生廢墟和難民。

聯合國3月譴責俄羅斯提案，獲78%支持票（含「富裕小國」新加坡），反對的5票只佔2.7%，投棄權票的亦多傾向同情烏克蘭，顯現俄羅斯侵略他國沒有「正當性」可言，受到了孤立。

註：

1，愛思想網2022.5.10俄譯中稿。
2，聯合國網「和平與安全」欄2022.2.22。
3，BBC，2022.5.9。
4，普京大俄羅斯夢侵烏克蘭不暢順

本文原題〈普京續扮受害者紅場演講沒撥火〉，原載《信報》〈思維漫步〉專欄，作者修改、補充後，授權本網站發表。

丁望

在早期《明報》曾任資料室主任、副總編輯兼中國新聞主編，《明報月刊》叢書部總編輯；70年代金庸全力修改武俠小說時，他與兩位同事兼任主筆（總主筆金庸），代撰寫社評。後來，曾任《潮流》（月刊）總編輯。政治類著作有《北京跨世紀接班人》、《六四前後：對八九民運前後的政治分析》等。文學類著作有《夜讀隨筆》、《中國三十年代作家評介》、《初夜權》、《假大空與〈雍正王朝〉》等。譯成外文出版的，有《華國鋒評傳》（加拿大麥基爾／皇后大學英文版，日本新泉社日文版），《中國三十年代作家評介》（韓國成鈞館大學韓文版）。主編的史料導讀，有《中共文化大革命資料彙編》一至六卷（明報月刊1967－1972），《中國大陸新聞界文化大革命資料彙編》（香港中文大學，1973）；與人合編的《中國的文學（1949－1978）》，譯成英文（Literature of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出版（美國印地安那大學，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