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k5)
粵語有形數量少可以用「dik5多」或「dik5咁多」或「dik5 dik5咁多」3個說法。當中的「多」可用讀書音「dɔ55」,也可用一個特別的口語音說出──「dœ55」。至於「dik5」的寫法,白宛如《廣州方言詞典》作「滴」(見該書「滴多」條),實則當作「」或「」。
《集韻》(北京圖書館藏宋刻本)‧職韻‧丁力切「」︰「毛少也。」同一小韻有「」,釋曰︰「滴,水少。」二字既同音,義同為「少」──分別只是在於前者形容「毛少」,而後者形容「水少」;可見其實係同一詞(一個音義組合謂之「詞」)之分別義。所以論粵語詞「dik5多」、「dik5咁多」中的「dik5」的本字,用兩者都說得通。
至於「多」(《廣韻》‧歌韻‧得何切)何以讀書音為「dɔ55」,而在口語裏竟可以讀成「dœ55」,則只消看看其他相似情況,道理自明。「花朶」的「朵」(亦作「朶」。《廣韻》‧果韻‧丁果切)兩個讀音均可;「唾」(《廣韻》‧過韻‧湯臥切)既可讀「tɔ33」,亦可讀「tœ33」。可見在粵語裏「-ɔ」(多來自廣韻平聲「哥」、「戈」,上聲「哿」、「果」,去聲「箇」、「過」等韻)有轉「-œ」的可能。
《廣東俗語考》的作者孔仲南認為「dik5多」當作「尐多」,並讀「尐」為「『顛』入聲」(即「dit5」)。該書下卷《釋情狀》「尐」條云︰「尐讀若顛入聲,少也。《說文》︰尐,子列切,少也。重言之曰尐尐咁多。又爭尐多。俾尐添、開尐、埋尐、高尐、低尐,皆言少也。」
實則「dik5多」、「dik5咁多」確可說成「dit5(孔氏所謂「顛入聲」)多」或「dit5咁多」。何以有似現象?道理是語音學上所謂「同化」的現象。在「dik5多」一詞中,「dik5」原本的舌根塞音韻尾「k」受「多」的舌尖塞音聲母「d」影響而變成舌尖塞音韻尾「t」。「所謂同化是說兩個不相同或不相似的音位連接或靠近在一起讀的時候,相互影響而讀成兩個相同或相似的音位。……例如普通話『麵』[miɛn]、『包』[p u],連讀時為[miɛm p u],舌尖音[n]被雙唇音[p]同化,成為[m]。」(張世祿、楊劍橋《音韻學入門》)就是說「dit5」只是一個音變結果,實際上它原本是「dik5」;所以不能以「子列切」的「尐」為「dit5咁多」的「dit5」的本字。何況「子列切」粵音是「dzit5」或「dzit3」而不是「dit5」(顛入聲)。
老早(lou13 dzou35)
粵人強調「很早」這個意思時,會用「老早」一詞。白宛如《廣州方言詞典》「老早」條︰「副詞。很早︰我老早就來嘞。」原來此詞早見於古代白話小說。
白維國《白話小說語言詞典》「老早」條︰「極早;很早。[例]其夜,秉中老早的更衣着靴,只在街上往來。(《清平‧刎頸鴛鴦》)王奶奶老早就出去了。(《金瓶》‧八)那姓鮑的嚇的老早走了。(《儒林》‧四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