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説戰場上沒有真正的朋友。然而，「真正」有唯一、永恆的定義，還其實是相對的、可變的？早前但見網球場上一對宿敵，在失落最後一戰後，雙雙濺下男兒淚。當羅渣·費達拿（Roger Federer）在雙打失利後與難得的拍擋拉斐·拿度（Rafael Nadal）激情告別時，雙生花是不是在告訴大家，競爭逐鹿，不一定是你死我活，有氣度和胸襟的追趕計較，有時是莫逆之交的源頭，也是提升社會競技和均衡的質量要素？
史上最強的告別式
在賽前已宣布將賽後退役的費達拿，和拿度在輸掉合拍雙打的最後一場比賽後，都表現出了自己的情緒。
在過去十多年中，費達拿和拿度在許多大賽下都是遇人過人、見鬼殺鬼，以至到最後一關的決賽中相互凝視，一次又一次地、反覆並相互更替地，在武無第二、「GOAT」（史上最強）的銜頭上你追我趕。不過，即使在最令人窒息的時候，在最容易令人失控的場面之中，他們之間的競爭，沒有惡形惡相，鮮有粗言穢語（罵自己很糟糕時的私語除外）。
還有，費達拿職業生涯中最美好的時刻，往往就是拿度最痛苦的時候。網球決賽，就像古羅馬鬥獸場中的勇士對決，是非常殘酷的，輸家還得痛苦地在眾人的目光、喝采和歡呼下，向贏家拍掌致敬。
上周的告別，無疑是個為費特拿英雄式告別舞台的派對，連諾華克·祖高域（Novak Djokovic）──一位很可能在獎牌數目上將會超越前二者、「史上最強」的候選人──也默默地站在球場旁邊的板凳上，拿出手機拍下了自己對正在球場中央灑淚揮別的兩位對手的支持。
敵手帶走生命重要部分
比賽結束後，費達拿在整場比賽堅持的沉着和冷靜終於崩潰了，那很自然，這是他的最後一役。可是，旁邊的拿度，那位以力量型、爆發力稱雄的準史上最強，卻也一直以托腮掩鼻，潸然淚下。
拿度在平復後的訪問是這樣説（大意）：「羅渣的離開，把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也帶走了，我不知道今後沒有羅渣的我，將會如何作賽，過去我們是看着對方的每一步而奮鬥，每當有挫敗和失落時，他就是我的動力……」身旁聽着拿度說不下去的費特拿，這時擦了一擦鼻尖，晶瑩的兩眼依依不捨地往遠方眺望。
著名的雙生花，還有足球場上的C朗拿度和美斯；而商場上，近年也有「火箭孖寶」貝索斯vs馬斯克，跟「平台雙骥」馬化騰vs馬雲等等，而公司間的競爭，有時也有雙龍決的味道，遠的有可口可樂和百事，近的就有谷歌和面書。決戰之巔，大部分情況是勝者稱王，敗走成寇。
但説戰場（或球場）上沒有永遠的敵人，不也是不變的道理之一嗎？社會資源的均衡，不也是相互的超越才會再度優化的嗎？得失計較一定要狗血淋頭的嗎？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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