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星期,美國總統大選的結果就會公布。我敢斷言,特朗普必敗無疑,而且還是大敗和慘敗。四年前的今天,我作出同樣的預測,結果大敗和慘敗的是我。
問題是四年過去,滄海已經變桑田。2016年,特朗普以政治素人和局外人的身份參選,對外吶喊「重振美國雄風」(Make America Great Again),對內的戰鬥口號(rallying cry)是「抽乾沼澤」(drain the swamp),意思是徹底改變華盛頓的政治生態。
當年,特朗普的競選活動毫無章法可言,他口不擇言、喜歡亂轟大砲的作風令他的競選團隊大傷腦筋。可是,他對競選對手前國務卿希拉莉的指控,有一種令人覺得是「說出了真話」的單純、一致性和可信度。他說,希拉莉是騙子(Crooked Hillary),支持愚蠢的戰爭和糟糕的貿易協定。她出賣國家,給外國政客和特殊利益集團收買。根據這樣的邏輯,投票給希拉莉,就是投票給更多的工廠倒閉、士兵死傷、非法入境者和政商勾結。
反觀今次選舉,特朗普面對前副總統拜登根本無法入手。他給拜登起的綽號「瞌睡喬」(Sleepy Joe)說穿了不過是年齡歧視,這樣的歧視來自四年前以70高齡當選、成為美國史上年紀最大的總統的特朗普之口根本全無說服力。更何況拜登在兩次電視直播的總統辯論口舌便給、頭腦清醒,並無老態龍鍾。難怪特朗普在大選日臨近要急轉彎,把注意力集中對拜登兒子的貪污指控。可是,說到貪污,特朗普簡直無人能敵。拜登在電視辯論中說特朗普長期隱瞞報稅紀錄,還恬不知恥地以清廉自居,頓時令特朗普語塞。
更關鍵的是如今特朗普已身在沼澤,無法以弱勢者自居月旦當權者的不是,而必須為他的政績問責。兩度獲普立茲獎的記者基斯度夫(Nicolas Kristof)早前在《紐約時報》撰文,指特朗普處理新冠疫情一敗塗地,是自45年前越戰結束以來美國政治領袖最嚴重的失誤(leadership failure)。這並非基斯度夫的匹夫之見,而是美國科學界、醫療界、知識界和新聞界的共識。
一場世紀疫症令欺世盜名的特朗普無所遁形
科學為本,有效發布正確的疫情信息,果斷執行防疫措施,是公共衛生的王道,也是對抗大傳染病的不二法門。從德國到新西蘭,台灣到越南,這也是全球各國打敗新冠肺炎的致勝之道。美國卻是反其道而行,特朗普以陰謀論取代科學,用妄想和謊言掩蓋事實。康奈爾大學的調查發現,特朗普身為一國元首,竟是「傳播新冠肺炎錯誤資訊的最大驅動者」(the largest driver of the Covid-19 misinformation)。
一場世紀疫症令欺世盜名的特朗普無所遁形,他的無知與無能「當場被抓住」(caught in the act)。在這樣的情況下,特朗普連任無望本應順理成章。然而今屆美國總統大選的結果並非全無懸念,拜登雖然一直在民意調查中領先,但支持特朗普的美國選民不在少數。我說特朗普會慘敗,與其說是預測,倒不如說是願望。
真正接受審判和考驗的,是美國人
從這個角度看,在今次選舉真正接受審判和考驗(on trial)的,不是兩個候選人,而是美國人的民族性格、判斷、常識和認知能力。上世紀冷戰時期,美國人對蘇聯的反智、反科學和凡事以意識形態先行嗤之以鼻,認定這是蘇聯雖然軍力強大,卻始終無法成為超級大國的根本原因。
諷刺的是美國在冷戰中取得勝利,今日卻重蹈蘇聯的覆轍,以意識形態凌駕知識和事實,甚至治國平天下。若特朗普連任,將意味美國這個人類的偉大實驗將以失敗告終。我選擇相信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因為後果實在難以想像。
原刊於《亞洲週刊》,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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