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卓培本來註定要成為工程師。這是他父親從事的職業,他哥哥也是一名工程師。他獲得英國謝菲爾德大學的機械工程學學位後,當上工程師似乎是順理成章的事。
他甚至申請了許多行業中人夢寐以求的工作:一級方程式賽車隊的工程師。然後,他有了第二種想法。他告訴《A Plus》:「我畢業時,想做其他工作。我想投身商界,在更廣闊的天地裏一展身手。」
高卓培認為會計工作非常合他心意。他若有所思地說:「賽車工程師是很好的工作。但是,那樣我就得將精力放在有限元分析和空氣動力學上,它們的專業性非常強。而我想做層面更寬廣的工作。」
17年後的今天,高卓培成為拉法基豪瑞公司──全球最大水泥生產商──的亞太區審計部總監,並為香港會計師公會會員。在該公司位於新加坡的辦公室,他從31樓的會議室可望到市中心的摩天大廈和遠處的新加坡海峽。
儘管對這家全球巨頭而言,擁有560萬人口的新加坡只是一個相對較小的市場,但它已經在這個島國的許多地標建築中留下了驕人印記。當地使用其產品的地標建築包括位於濱海灣花園的Supertree Grove(垂直展示的植物景觀設置)、吉寶灣映水苑(Reflections at Keppel Bay,由著名建築師鄧尼斯·里伯斯金 ﹝Daniel Libeskind﹞設計的住宅區)以及橫跨該島南部山脊的亨德森波浪橋(Henderson Waves Bridge)。
對於該公司而言更重要的是,新加坡是它三個地區總部之一的所在地。高卓培的辦公室位於海灘路(Beach Road),他負責該公司南亞、東南亞、中國和澳洲分支機構的內部審計。邁阿密和蘇黎世的總部分別負責該公司歐美、中東和非洲分支機構的業務。
該個地區總部體系是由一位畢馬威會計師事務所(KPMG)的前合夥人建立,高卓培曾在香港與他共事。「當時他剛就任集團內部審計總監,請我去新加坡協助開設辦公室。」對於高卓培而言,這讓他有機會在內部審計受到高度重視的公司工作。他說:「我們對公司面臨的重要風險進行審核。」
石屎森林
另一方面,拉法基豪瑞的管理層對包括高卓培在內的新加坡團隊寄予厚望。 他說:「我們是地區辦公室,目標是為該地區提供專家支援。我們有內部審計部門、地區採購部門和產業部門,可以為各國以及其他地區總監提供支援,比如人力資源地區總監、法律與合規地區總監。」
高卓培稱,他在內部審計方面有三項主要職責。「我們擔負着為重大風險預防和控制措施,提供保證的『標準』職責。在2015年拉法基和豪瑞進行合併時,我們還作為變革推動者,引領它們成為新的整體──拉法基豪瑞。」
該團隊的第三項職責是人才培養。「我們的想法是,不僅要聘用像我這樣有會計背景的人,還要聘用經營方面的優秀人才,讓他們從事內部審計工作三年,當他們具備內部審計經驗後,再將他們派往國外擔任更高層的職務,例如行政委員會成員。」
未來需要新的人才。價值420億歐元(約合3,800億港元)的拉法基和豪瑞合併造就了一家2016年銷售額達到260億歐元、在全球擁有2,000多家工廠、約90,000名員工的公司,它在全球水泥業持續轉型上擔當重要角色。高卓培說:「這個行業正在變化,尤其是在這個地區,我們看到中國帶來了更多產能。」
傳統上,大部分亞太市場上用於建造房屋的水泥都是以袋裝銷售,這需要大型運輸服務。 高卓培說:「我們的材料價格相對低但重量大,因此對我們來說物流成本很高。」
該公司已努力改善其物流網絡,但高卓培承認「這是一項挑戰。通常,水泥廠建在石灰岩礦山附近,與人口聚集區在車程距離內。當我們在工廠外有成百上千名貨車司機,而他們都是小分包商時,這本身就帶來了一系列風險和挑戰。」
這可能意味着該公司需要更專注於高價值冷門產品。「我們生產用於油井和高層建築的特種水泥,並為鋪設機場跑道等用途提供快乾水泥等特殊解決方案。」
艱難決定
全球水泥業存在形象問題。根據國際氣候與環境研究中心(CICERO)2017年的報告,水泥生產過程的二氧化碳排放量約佔人為二氧化碳排放總量的5%。
水泥生產還會對環境產生其他影響,由填埋廢棄混凝土以至生產耗用大量能源等等。高卓培說:「生產水泥時,我們必須將窯爐加熱至攝氏1,400度,所以能源需求極高,我們需要消耗大量能源,主要是化石燃料,所以對我們來說這是一大筆成本,更重要的是,它在可持續發展上形成了挑戰。」
高卓培說,該公司正推行行業領先舉措,以提高可持續性。「我們有一項大業務叫Geocycle,用我們的窯爐處理具有熱值或無法通過其他方法銷毀的廢棄物。」
具有高熱值的新物質,即燃燒可產生有助於水泥生產過程的能量,當中包括生物質。「我們開始使用生物質,稻殼是我們的重要燃料來源,我們也開始使用更多城市垃圾。」
還有些物質有礙生產過程,但是出於公共利益也被用作燃料。例如,在東南亞,被石油業污染的土壤被送入該公司的窯爐,以去除有害物質。高卓培說:「我們還有受監管的業務,用窯爐銷毀假幣、醫療廢物或毒品。」
他說:「我們必須考慮風險。這裏存在平衡問題。我們投入窯爐的非水泥生產材料愈多,對水泥品質愈不利。它能影響窯爐的溫度,但亦影響品質,我們必須優劣彌補一下,在兩者中取平衡。」
此外,高卓培指出,拉法基豪瑞在不同國家進行經營時,還存在合規風險。「我們是一家跨國公司,必須保持最高的合規標準,在現代商業環境中,不這樣做公司將面臨巨大風險。」
可以肯定的是,最近幾個月,拉法基豪瑞面臨着一些爭議──《金融時報》6月份的報導稱,該公司正面臨法國一項司法調查,以釐清其是否向武裝民兵支付資金以保護其在敘利亞的業務。高卓培說:「集團一向保持高度合規,內部審計發揮着重要作用。我們執行審計程序,以評估集團合規計劃的有效性,並就能否維持預期的高標準提供獨立意見。」
遠景展望
這些都是在企業中擔任專業會計師需要面對的問題,但也是這份工作對高卓培的吸引之處。他將身為企業合夥人的現職與之前的審計職位作比較,並說:「在這種工作中,你需要更關注行業細節。」
畢業後,高卓培在英國東南部切姆斯福德的立信德豪會計師事務所(BDO)開始了職業生涯。「我在那裏工作了三年,直到獲得專業資格,然後我加入了鵬歌富達會計師事務所(PKF)。」但他的兄弟曾為菲律賓非政府組織工作,因此更廣闊的世界在向他招手。「我曾幾次到亞洲度假,一直很喜歡這裏。」
在互聯網早期時代,高卓培無法借助現在流行的求職網站,而是通過翻閱會計雜誌發現了「四大」的香港職位廣告。「我到畢馬威面試,他們錄用了我。我在畢馬威度過了五年,這真是一段美好的時光,作為一名年輕專業人士,我學到了很多東西。不過,我當時在中層職位,剛剛結婚,有了女兒,我希望工作與生活更加平衡。」
但是,和任何年輕審計師一樣,他們的工作很忙。「我當時是高級經理,照顧着一個大客戶,情人節那天我沒有回家,而是通宵工作,直到第二天。」高卓培回憶道。後來他轉到馬施雲會計師事務所(Moore Stephens)工作,前八個月在這家中型會計師事務所的摩納哥分支機構工作,後因個人原因返回香港。在那裏工作了兩年後,當時的豪瑞公司聯絡他,於是他於2014年5月加入豪瑞公司。起初幾個月,他往返新加坡和香港工作,同年8月,他和家人搬到了新加坡。
高卓培於2011年成為香港會計師公會會員。他說:「這樣做是為了將我的英國會計資格轉為香港會計師公會承認的資格。而且,在香港工作了這麼多年,我一直很了解香港的會計業發展,有關資格也讓我在香港和亞洲建立了信譽。」
展望未來,高卓培視數據分析為未來趨勢。「首先是企業使用的分析工具:預算、銷售、物流、數量和價格的變化都是實時的。我們點點滑鼠就能運用工具,它們的功能相當強大。」
與高卓培更相關的是,數據有內部審計的作用。「從發票堆裏找出獲批的發票已經是過去的事。我們從集團的系統中提取數據,並能查出成千上萬張發票中的獲批數量。這意味着我們能多運用系統,減少揀選發票和交貨單的時間,有更多時間做其他事情。」
考慮到內部審計與外部審計相比監管較少,高卓培認為內部審計的角色更具靈活性,可以發揮諮詢和業務夥伴的功用。「我們的工作較靈活,可執行基於控制目的審計,亦可擔任更具諮詢性和建議性的工作。內部審計工作就是有這種自由度。總而言之,我們的服務對象是來自內部,其好處在於我們可以靈活地為企業切實增值。」
(本文首發於香港會計師公會會員雜誌《A Plus》 2017年第11期,本刊經授權編譯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