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疑馬斯克（Elon Musk）是一位百年難遇、極具遠見的曠世工程和商業奇才，兩度移民，白手興家，成為世界首富。但他完全未有因此而慢下腳步，他仍然睡得很少，每天工作18小時，同時掌管最少6間極為重要的公司，包括電動車（EV）與humanoid（人形）機器人先驅特斯拉（Tesla）（美： TSLA ）、領先全球火箭技術的SpaceX和超重要、帶領衛星通訊革命的子公司 Starlink 、突破人腦與電腦交流界面的 Neuralink 、LLM後起之秀xAI 和極具影響力的社交媒體X（前身為Twitter）等，還有其他，未能盡錄。
一位著名地緣政治分析家Ian Bremmer ，在一年前的一個TED Talk 中已指出，未來的所謂 Superpower，未必再是一個國家，而可能是一些 Big Tech企業，如蘋果（美：AAPL）、微軟（美： MSFT）、亞馬遜（美： AMZN）、Alphabet（美： GOOG）、Meta（美： META）和Tesla 等（但不太可能會包括中國Big Tech）。不同程度上，這些公司的大老闆都有極大抱負，Alphabet創始人 Larry Page，既想贏得AGI造神競賽，又想長生不老（旗下Calico 公司）， Meta 行政總裁朱克伯格（Mark Zuckerberg）也當然積極參與造神競賽，與醫生太太的慈善機構也致力於尋找方法治好所有疾病，其實目的與長生不老沒甚分別，亞馬遜（美： AMZN）創辦人兼執行主席貝索斯（Jeff Bezos）也想征服太空，微軟的Nadella 和Gates ，更可說在AGI競賽中，稍為領先。
但若說到野心，誰也不可跟Musk比較！他的終極夢想是把人類文化，由所謂Kardashev Type I文化，即掌控全地球所有能源，都尚未完全達到的現階段，快速提升至所謂Kardashev Type II文化，即掌控到整個太陽系的能源，更同時把人類文化移植到其他星球例如火星！還有一層Kardashev Type III 文化，就需要掌控整個銀河系能源，包括所有恒星和黑洞！連Musk都未想得這麽遠。
或許你以為Musk是發夢、吹水，或吸得太多大麻，但其實他是認真的，所以他會發展SpaceX。據說他的Cybertruck 和FSD 自動駕駛系統，和甚至Boring Company 的挖隧道技術、Hyperloop 技術，全都包括為發展火星的最後用途，當然亦需要Terraform（地球化，包括製造大氣層）火星的技術。據聞連收購X的其中一個目的，也是為了嘗試未來在火星上的一個嶄新以consensus（共識）為基礎的民主政治制度！
回到地面上，他也非常忙碌發展有助拯救地球的技術，包括太陽能、EV、安全AGI，和他認為有助推進言論自由的X。他更非常積極參與世界多國的選舉、政治爭議，和甚至戰爭！
上周FT 一篇社論「Musk is a stray geopolitical missle」，抨擊他到處搞事，宣揚他的極端偏頗政見，已成為一枚失控的地緣政治飛彈！ Ian Bremmer亦曾形容Musk為全美國最powerful（能力最大）的國民，其實Musk 肯定是全世界最 powerful的其中一人。
在美國，他已表態全力支持特朗普，他們在X平台的對話，已有近億人收聽過，亦答應每月捐4500萬美元，支持特朗普的Super PAC。近日最矚目的是Musk 與巴西最高法院大法官Alexandre de Moraes的駡戰，巴西法庭以多個X户口散播謠言為由，而頒布X禁制令，近日甚至因X拒交罰款而凍結了Starlink 的巴西資產。Musk 當然還擊指控巴西扼殺言論自由，甚至直斥Alexandre de Moraes為獨裁者！他甚至煽動巴西民眾在9月7日上街示威遊行，悍衛言論自由。
Telegram創始人Pavel Durov在法國被捕，Musk也發tweet 支持，更誇張說到了2030 年，或者在歐洲只like了一個政治不正確的meme，就可被處決！早前英國發生反移民暴亂， Musk 就火上加油，發tweet預測英國必將出現內戰！
Musk甚至直接干預俄烏戰爭。俄國入侵烏克蘭後，Musk本仗義拔刀相助，為烏軍提供極為重要的免費Starlink通訊服務。但後來當烏軍準備大舉反擊時， Musk 又借故突然停止Starlink 服務，令到烏克蘭政府和白宮非常震怒。在加沙戰爭中，他也曾表示同情巴勒斯坦人，更揚言將為加沙提供Starlink服務，以色列政府當然嚴重反對。後來明顯受到X廣告客户壓力（Musk接手後，X廣告收入下跌過半）， Musk 就妥協訪問以色列，表示支持要求釋放人質。後來在CNBC論壇上被問及是否因擔心失去廣告收入而屈服，他就老羞成怒說，如任何人以為可以金錢來要脅他，他們可「Go fxxk yourself」！
馬斯克對中國友善被指出賣西方
在FT 和他們代表的西方主流價值觀眼中，這些種種荒誕行為，都仍不及他們認為最危險、最罪大惡極的行為，就是善待中國，簡直是出賣西方，幫助敵人！他們指摘Musk，如真正關心言論自由， Twitter/X 早在2009 年已在中國被禁，為何從不作出批評？更大罪就是Tesla在中國開廠， FT 無理指控因此而被中國偷取大量技術， Tesla亦變得極倚賴中國生產力和市場。據報Tesla上海工廠生產效率最高，成本最低，負責超過Tesla全球產能一半，太過成功也是罪？ FT 更指出Musk本計劃在4 月訪印度，研究投資開廠，但受到中方壓力，即轉飛北京，欣然接受無人駕駛的測試批文。
華裔科學家參加千人計劃被查
如果連Musk ，一位如此成功的白人，都因對中國友善，只想繼續跟中國做生意，而大受抨擊，可以想像美籍華人的處境有多難，尤其頗有成就的科技界人才。從前很多華裔科學家和工程師，都以被邀參加中國的千人計劃為榮，衣錦還鄉，既可每年回家探親，又可幫助中國發展，何樂而不為？但不幸現在已成為噩夢！相信幾乎每位千人計劃的參與者，都曾被FBI/CIA 等調查，很多人因此失去工作、事業、聲譽，甚至被取消綠卡和工作簽證！不幸有些人更因受到巨大壓力而自殺，例如2018年的Stanford物理學家張首晟，和最近的Northwestern 腦神經科學家吳瑛（Jane Wu），實在非常可惜。除此，近日一位紐約州州長的前高級助理孫雯（Linda Sun），也因懷疑收受中國賄賂而被捕，最具體證據似乎是她父母收了多隻南京鹽水鴨，不是講笑！
近年Nvidia（英偉達）（美：NVDA）風頭一時無兩，成為了整個AI革命的最核心技術引擎，亦是最大受惠者，短短5年內，股價升了近30倍，曾一度短暫成為全球市值最高企業，超過3 萬億美元。老闆黃仁勳亦因此成為大紅人，儼然成為科技界最新教主，甚至有超越Musk之勢。Jensen一身招牌黑皮褸、黑T 、黑牛仔褲，外表帥氣，但性格踏實，沒有任何架子。他當然也有極大能力和野心，但他仍非常專注管理Nvidia業務，積極推進AI芯片和相關技術，但就極少提到更大科幻式「造神」夢想，連什麼時候將達到AGI和AI道德問題等，都較少討論。
Jensen 5歲時已移民到美國，操一口純正美式英語，太太Lori是白人，但明顯他仍保留亞洲人和中國人的價值觀。他經常說成功沒有捷徑，必須長期熱愛和努力工作，生活亦未必每天都是快樂的，憂慮和痛苦是必須的。他非常自豪年輕時的歷練，曾在Deny’s洗厠所和捧餐，更自誇是最優秀厠所清潔員。他更認為年輕人必須接受過失敗和挫折，才會有更大成功的機會。
他為人仗義，更不忘本。近年他經常回台灣，每次都備受傳媒關注，他亦利用這些機會來幫一些夜市小店，和地道餐廳作宣傳。在Computex展覽會，更經常幫一些友好公司站台。在6 月他款待我們投資界的午宴上，有人問及Nvidia如何處理台灣的地緣政治風險？Jensen 的回答非常有意思，他先說分散風險和預設後備供應計劃是必需的，但他突然話鋒一轉，指出某些台灣供應商的技術是獨一無二，極難替代，台積電（美： TSM ；台： 2330）的代工技術當然領先全球， Jensen 指出連鴻海的一些connectors（接駁器），都是極難製造的。最後他義正詞嚴地說，他是不會放棄那些已經合作30年的拍檔和朋友的！
近月AI科技股出現高位震盪，Nvidia也曾大跌三成，後來又大幅反彈，但上周又再有所回落。升了那麼多，其實跌一點也不意外，但總要找些理由來解釋一下吧。原因一大堆，包括美國接近大選、政治一片混亂、投資者避險情緒開始上升。美聯儲即將開始減息，最受惠板塊將是債務水平高的傳統行業和中小企，所以資金開始輪動，由科技M7 轉到其他板塊。再者，為何需要減息，當然是跟經濟放緩有關，搞得不好，「硬着陸」衰退都是有可能的。
黃仁勳或開始面對政治壓力
AI 板塊本身，亦逐漸出現不少問題，重要的仍是AI 有什麼killer apps ，值得上萬億美元的投資嗎？即使值得，但盲目發展愈來愈大，愈來愈耗能，愈來愈昂貴，過萬億parameters 的超大型frontier LLM models ，又是否最好的方法？面對所謂Scaling problem ，即利用更大量的數據來作LLM訓練，得到的邊際進步是否愈來愈少？未有結論，但有些專家已在尋找其他方法，用較少 LLM，加上如Agentic Workflow等訓練方法，希望所得到效果，或比GPT4或5等大型LLM更佳。如成功，所需的最先進GPU數量將減少。另外，如AI應用逐漸由data center轉到edge，即手機和 PC等，亦將有利ASIC芯片，而減少GPU需求。
除了以上股價下跌原因外，我懷疑不幸地 Nvidia 和Jensen ，亦已開始面對政治和甚至種族歧視壓力。Jensen 跟很多華裔工程師和商人一樣，熱愛科技、工作和做生意，但對政治興趣較少，更不想公開討論本土或國際政治，以免影響生意。在從前，此做法是聰明和正確的，但在現今美國，國內政治兩極化，跟中國關係更日趨緊張之際，怎可容許掌控最重要核心AI 技術的 Nvidia，和老闆Jensen的政治立場，有任何含糊？小布殊早已說清楚美國的簡單外交政策：「You are either with us, or against us」!
Jensen 從未表態他支持特朗普，還是賀錦麗，肯定已帶來兩邊不滿。他更明顯仍很想繼續跟中國做生意，今年銷售額預計超過120 億美元，更出錢為《黑神話：悟空》做宣傳，他更為中國度身訂做符合美國出口限制的H20AI芯片。但美國商務部長已曾親自開口警告Nvidia，如繼續跟美國政府「玩遊戲」，即每次美國宣布更新針對中國的出口限制，但Nvidia即馬上推出取巧剛合格產品，她就會「I’m going to control it the very next day」（明天就即控制它）。
Nvidia股價挫 受累收司法部傳票傳聞
美國司法部已開始着手研究Nvidia 的潛在 antitrust（反壟斷）問題，因為AI 芯片市佔率超過80%。近日有傳聞Nvidia 已接到司法部的傳票，但已遭公司否認，但肯定是股價下跌的原因之一。除此， Nvidia 的緊密合作伙伴之一 Supermicro，亦遭受造空專家Hindenburg所襲擊，指控他們造假帳，和更嚴重的違反制裁行為，傳聞即出口違禁芯片到俄國和中國。Supermicro 雖出公開信反駁，但未有明確否認指控，更已延遲交出10K報告。
老闆梁見後（Charles Liang）經常自稱是Jensen的數十年好友，Jensen 也確曾為他站台。所以今次事件中，雖然Nvidia 尚未遭直接攻擊，但瓜田李下，不可避免，也必受牽連。對Supermicro（甚至Nvidia）的最明顯問題就是KYC（Know Your Customer），即使並非直接違規，但公司是否有責任知道貨品最終落入誰的手中？如順豐和UPS 都可讓客人實時知道貨物的地點，怎可能Supermicro或Nvidia 沒有此技術？美國人經常無理指控華為器材有所謂killer switch（自我毁滅掣），難道Nvidia芯片就不可以有？
未來中美關係只會愈來愈緊張
Nvidia仍是一家對美國（全世界）超重要的公司， Jensen 亦是一個美國神話和英雄，而美國人超愛英雄，從前Steve Jobs和Elon Musk都曾犯訛騙罪，隨時可以收監，但都最後從輕發落。暫時 Nvidia和Jensen應仍然安全，但拿着Supermicro來開刀，「殺雞儆猴」是避不了的。但今非昔比，未來中美關係只會愈來愈緊張，每個美籍華人都要醒定啲！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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