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加：創立滴罐通冀顛覆金融市場運作

香港理工大學正在慶祝85周年校慶，最近便成立科技及創新政策研究中心，希望推進校內外跨學科研究，為政府政策提供高水平建議。11月底，它們便舉行了「融入大灣區與國家創科論壇」，邀請滴罐通聯合創辦人兼主席、香港交易所前行政總裁李小加發表演講，談談他離開港交所後的最新力作──「滴罐通」，希望徹底改變中國的金融市場運作模式。

李小加表示，金融市場的原意是匯聚資本發展社會，但過去30多年來各國不斷印鈔，反令市場湧現過多資本造成問題，現時我們需要考慮如何將資本引導到適當的地方。而電子支付系統被廣泛使用開啟了改革市場的契機。

股市圈子細與實體經濟脫軌

他開首笑言，中央化的金融市場（central market）與滴罐通可謂金融業的兩個極端，自己從一個極端走到另一個，是想嘗試投資小本生意，它們是實體經濟的基石；而數碼化（digitalization）將彼此的差距大幅收窄。

中央市場即華爾街模式（Wall Street Modal），已伴隨人類200多年了。在現代化、工業化的視角下，這套制度的持份者都是大型企業，本質上為了積累資本，這樣我們就可以推進興建基礎設施和生產設備。但是社會大眾並不真正了解企業的運作模式，因此我們需要具規模的交易系統來組織經濟活動，以便投資及分散風險。

但是，過去30年多國不斷印鈔，令市場湧現過多資本，我們不再需要解決集中資本問題，反而要將資本引導到適當的地方。再者，上市公司都是被嚴格篩選出來的，全球只有15000至20000家上市公司，而當中僅有少數公司每天都有交易，數以萬億計的資本只有少數的標的物，這種交易模式愈發不適用於實體經濟，尤其是像中國這樣的大經濟體。以阿里巴巴、騰訊為例，它們的企業營運十分健康，但近期股價卻下跌了七成多，無法反映它們實際的營運狀態。因為我們大多數時間只是在互相交易，卻不再與真正需要資金發展實體經濟的人交易。

什麼窒礙了我們投資小店？李小加指出資訊不流通便是主因，我們無從得知如何投資小店、營運是否健康。但是現在電子支持系統滲透至中國接近九成九的經濟交易，隨了改變交易模式，也為改變融資方式提供了契機。因此，李小加決定創立滴罐通（Micro Connect），希望改變金融市場的投資方式，對中國真正重要的事物進行投資。

20年前的中國，辦商的都是大商人，他們把所有的商品放進偌大的建築物發售，即百貨公司或超市，我們只能因應供應而購買。但互聯網革命改變了一切，現在我們安坐家中瀏覽數以百萬計的商品，然後在線訂購來自不同地方的商品，很快便交付給我們。那就是電子商務（e-commerce），西方有亞馬遜，中國有阿里巴巴、淘寶。他指出，香港可以成為這方面的領導者，創建一個金融界的淘寶或亞馬遜。

資本滴灌模式取材中東農業

談到滴灌通的理念，李小加指出，靈感源於中東以色列等國家的農業。以色列缺乏河流和湖泊，降雨量也很少，窒礙農業發展。但通過滴灌系統，以滲透喉傳送水分到每棵植物的根部，而且水中混合了植物需要的養份，整個過程在晚上完成，避免太陽蒸發水份，以色列變成中東向歐洲輸出食品、花卉最大出口國。

今天的中國經濟大量使用電子交易系統，無疑跟滴灌系統十分相似。所有商店的可見度、營運透明度均十分高，因此我們沒有理由繼續依賴華爾街的舊模式投放資本。當今中國擁有很多充滿活力、實力雄厚的小企業，提供了巨大的投資機會，過去我們沒有辦法投資，但是滴灌通正在嘗試解決這個難題，透過網絡投資不同企業，同時還可確保得到回報，一切都可以數字化、變成固定收益。

李小加指出，這種投資方式與信貸不同，無須將利益押注在一家上，然後等待一個期限才能獲股東分配利潤，而是每天截取他們收入的一部分。而且，第二天，我們可以將從A店收到的回報提供給另一家商店；第三天，我們從B店收取回報提供給第三家商店，資本的流轉速度將會加快。投資者不用投放大量資金，可以從多家商店取得回報，我們也不必對每個單獨的投資收取大量回報，這是新型投資方式──每日收入合同（daily revenue contract, DRC）美妙之處，而自動收集回報的系統稱為ARM（automated repayment mechanism），將會被廣泛應用到全中國。

滲入日常生活資本無處不在

2021年8月滴罐通正式推出，李小加表示，花了四個月的時間對首家商店──美髮沙龍進行了首筆投資。然後2022年第一季度一共投資了100家商店，4月到8月之間，則進行了900筆投資。至今滴罐通已有約1600家商店加盟，遍布中國每個省份，內容涵蓋各種零售業、便利商店、文化活動、飲食業，以至醫院和學校，無處不在。每家店舖的投資只有約40萬人民幣。

李小加形容，即使疫情及封控措施影響了我們經濟大部分活動，但吃喝仍是人類基本需求，這類投資讓我們看到了中國經濟中最有活力、最健康和最具彈性的部分。部分商家將資金用於資本支出（CapEx），反映某些特許經營者有強烈的擴張願望，才會參與滴罐通計劃。他指出，這也是市場自我篩選的結果，可以留下來的都是較強的生意。

李小加指出，這種融資方式在其他經濟體中都是不可能的。「很多人問我，你們在東南亞、在美國能不能做到？這可能很難，因為在任何使用大量現金的社會中，我們無法自動直接截取收入作為資本回報。相反，中國社會深度和廣泛地使用電子支付系統提供改變資本市場運作，將資金注入血管裏的契機，一般商店將會蓬勃發展以及獲得享受順利獲取資金的機會。」

他指出，滴罐通在衡量投資有多成功時會運用一個重要指標──Debit Cash Yield（滴罐額），即量度每10000人民幣的投資額每天可以有多少收入。基本來說，現時滴罐通每進行10000人民幣的投資，每天便會收到16.44元人民幣的回報。如將一年365日乘以16.44，也就是6000元左右，即大概22個月就可以回本。然後，每天的回報都會被重新投資到其他商店中。他形容這是非常健康的投資循環。

打造投資藍海發揮經濟活力

他指出，在疫情大流行期間，滴罐通只有400家商店，當中90間在上海，回報數字下降到9.88，上海的平均數字是10至11，北京大約是11。廣州由年前的17.70下降至7，反映這些大城市仍在因為新冠肺炎而苦苦掙扎。但即便如此，也有許多商店做得不錯，例如兒童托管中心、珍珠奶茶店，它們對於我們的日常生活都十分重要，這是首次有資本市場活動可以成就這麼大的社會影響。

李小加指出，這種分布投資模式讓我們能更高效地進行影響力投資（impact investment）。若想鼓勵企業僱用殘疾人士，滴罐通可以提供回扣。現時便有不少商店聘請了患有聽力障礙的人士來工作，而且也不會影響生意。與此同時，投資者在金融領域獲得過去從未有過的豐厚回報。「我們相信，技術投資數字化最終能讓我們找到一條新路，讓中國發揮優勢，同時也讓全球資本能夠進入這個巨大的投資藍海，中國經濟中最具活力的部分。

「我希望明年能告訴你，已經投資了20000家商店。我們正在投入10億美元運作，到那時我們將真正看到一個非常不同的的金融市場。希望到那個時候，我們不僅會談論華爾街，還會談論大街（main street）。」

黃元山：大灣區城市融合才能發揮人才政策作用

之後，理大內地發展總監兼PReCIT核心成員陸海天教授主持圓桌論壇環節，並邀請粵港澳大灣區院士聯盟聯合發起人陳清泉教授、香港工程科學院院長潘樂陶博士、香港工業總會主席查毅超博士，以及團結香港基金高級副總裁兼公共政策研究院院長黃元山博士，在特區政府公布創新科技發展藍圖前，就本港的創科發展分享真知灼見。

陳清泉教授分享了他與內地創科界展開合作的經驗，重申政府要與持份者緊密合作，特別是調動專家和市場的力量，多方合力，共同推動創科發展。

潘樂陶博士呼籲政府制定配合國家發展的創科政策方向，並建議香港與大灣區共同建立知識產權交易平台，以便大學科研人員落實研究成果，進一步吸引投資者資金。

查毅超博士以工業家的角度，分享香港如何善用產業鏈及金融中心的優勢，發揮作為大灣區和東盟工業創科總部的角色，以促進研究成果產業化和推動先進製造業發展。

黃元山博士強調，只有與大灣區其他城市在整條價值鏈上達至合作和融合，才能讓《施政報告》中各項招商招才措施真正發揮作用。因此，跨境的聯合政策對於克服現有障礙，尤其深化市場准入及促進生產要素流動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