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志偉於2009年加入嘉里物流聯網有限公司(嘉里物流)出任首席財務主管,當時他發現業內外人士對於物流行業有着截然不同的觀念及看法。這位香港會計師公會會員回憶說:「從事這行業之前,物流業總令人聯想到汗流浹背、紋身赤膊的工人將貨物從一處搬到另一處。」
事實上,物流業的運作和面貌已經歷多番變遷,這亦體現在嘉里物流身上。「我相信大部分首次參觀我們辦公室的人,都不認為這是一間物流公司。」他一邊說着,一邊介紹那個寬敞且有咖啡飲料提供的休息區,色彩鮮豔的會議室以及龐大的資訊科技(IT)團隊。那統統都設在這家以橙灰色為標記的物流公司的時尚辦公大樓內。
置身在嘉里物流這座位處新界的辦公大樓下層,總看到一輛又一輛的橙色貨車在巨型倉庫間繁忙穿梭,或身穿制服的員工迅速裝卸貨物的境況。鄭志偉分享說,這種井然有序的營運及處事效率,是結合了世界各地團隊的協調和努力,輔以精密IT平台支援的成果,好讓各種各樣的貨物由存放、分揀、包裝至運送過程中都妥善無誤,最後順利交付到目的地。
但談到真正的物流,嘉里物流在業內還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它於1981年成立,最初僅為地產開發商嘉里建設旗下從事倉庫業務的附屬公司。他說:「那時的業務形式是客戶想找一萬平方呎的倉庫,我們就出租給他們。公司在2001年才購置第一批貨車,展開物流業務。」
在不足20年內,嘉里物流已發展成一家香港上市公司,主要業務涵蓋第三方物流、國際及本地貨代、倉庫營運及供應鏈解決方案。公司總部設在香港,旗下土地及物流設施面積約達7,500萬平方呎,當中3100萬平方呎更是自置資產,其辦事處亦遍佈全球59個國家及地區,聘用超過43000名員工,車隊規模更達1萬輛。
嘉里物流從嘉里建設分拆後,於2013年在香港聯合交易所有限公司(聯交所)上市。鄭志偉加盟後便開始籌備嘉里物流的首次公開招股(IPO)計劃,但後來上市計劃不幸延期。
儘管如此,鄭志偉視之為好機會,讓他有更充裕的時間深入了解這個發展迅速的業務。他說:「我沒有任何物流經驗,因此了解公司運作如何影響財務表現尤為重要。由加入公司到成功上市的四年間,我花了很多時間與不同營運主管交流,務求了解每個業務部門如何為公司帶來收入。」
管理風險
作為首席財務主管,鄭志偉負責管理嘉里物流全球的企業職能,範疇涵蓋財務及會計、法務、公司秘書、併購、投資者關係及庫務,並在行政上監督內部審計部門。
他與負責國際貨運及綜合物流的人員合作,找出降低成本的可行方法。他說:「我們不斷尋找簡化流程的方案。」公司一直持之以恆,渴望尋求提升效率的方法,機制涵蓋大型國際貨運業務,以至本地點對點送遞的所有貨物類別。「推出服務如『最後一里定制』方案,將可減少一般貨物往來原產地及目的地的物流需要及距離。」
貨車的貨運服務亦採用了相類似的靈活運作。鄭志偉說:「我們的貨車載着貨物出發,不應空車而回,否則便會衍生額外成本。我們甚至會調低回程貨運的價格,確保車輛不會空着回來,有貨的貨車總比空車好。」
鄭志偉亦要預測貨物運送途中可能遇到的風險。他解釋說:「由於我們負責運送不同類型的產品,因此將要考慮到各種各樣的商業風險。」他表示,價格突然波動會影響貨物的運送方式及抵達時間。「有時候托運人在最後一刻提高價格,這或可能會影響到我們交付貨物予客戶的成本及時間。」 這便講求銷售及營運團隊之間的協調,透過合併貨物或改用多種運輸方式來解決。他說:「舉例來說,我們可以將來自五艘貨輪的貨物合併為三艘,合併後貨量大了,我們便可以獲得更高的貨量折扣。」
貨物能原封不動送抵目的地是物流服務的箇中關鍵。為此,鄭志偉表示嘉里物流會預先規劃好,在遵守國際安全標準的同時,亦確保其供應鏈夥伴符合運輸貨物所需的健康及安全法規。他說:「例如,食品貨運方面,涉及的業務部門都要獲得ISO認證。」他指的是國際標準化組織(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 for Standardization)所制訂的質量認證。他補充道:「在處理敏感的電腦資料時,我們會取得須每年續領的ISO網絡安全標準認證,而處理醫療產品時,我們則要獲得優良製造規範(Good Manufacturing Practices)認證。」他提到瑞士認證機構SGS S.A. 的指引相當嚴謹,嘉里物流需與外部顧問合作,確保公司業務合乎國際標準:「這不僅有助確保運送服務的質素,亦是公司非常重要的價值主張。」
隨着本港新冠疫苗接種計劃展開,嘉里物流亦成為少數身負這項重任的公司之一。香港政府早前宣布將採購三款不同疫苗,並於今年陸續為公眾接種,首批有望於下月抵港。鄭志偉說:「目前香港僅有少數公司設有貯存這些疫苗所需的基建設備,我們就是其中之一。」他表示嘉里物流在幾個月前已預早為此事作好準備。
鄭志偉見證了近年環境、社會及管治(ESG)的實踐變得越來越重要,並成為投資者及客戶決策的考慮因素。他的職責亦要確保公司達成其ESG目標以及符合相應匯報規定。他說:「我現時負責帶領一支專責ESG的團隊。」他分享說,當中工作需要公司的質量及風險管理部門、各業務單位、公司秘書以至人力資源團隊的通力合作。
他表示,嘉里物流計劃提高ESG報告水平,目標在三年超越聯交所的規定,並符合全球報告倡議組織(Global Reporting Initiative)發佈的標準。「我們聘請了獨立顧問,協助我們制訂為期三年的可持續發展計劃,希望能實現這個目標。」他補充說:「有客戶表示,我們必須達到若干ESG報告的要求,才合資格成為它們的供應商。有些投資者更會每年對公司進行ESG審查。若嘉里物流無法達到這些要求,即使我們的股價或財務表現穩健,他們也不會對我們進行投資。作為會計師,我必須確保公司符合這些標準。因此,我們制訂內部管控措施,記錄碳排放量、用水量及員工安全狀況。我們跟很多國際客戶有業務來往,因此不能只關注本地發展,更要留意宏觀環境。」
拓展業務
鄭志偉與公司行政總裁維持緊密合作,以討論公司的發展策略、未來計劃及潛在項目。他指出,併購活動近年對公司業務發展發揮了重要作用:「我們手上通常會有約10至12個潛在併購對象。」他解釋,通過合併或收購世界各地的企業,嘉里物流能迅速擴大網絡覆蓋、提高業務規模及能力。
過去五年,嘉里物流以併購及聯營形式,於中國內地、加拿大、埃及、印尼、緬甸、俄羅斯、菲律賓、新加坡、阿拉伯聯合酋長國、中亞及美國等地拓展其業務。鄭志偉表示:「我們擴大業務網絡至不同國家,可以服務更多品牌,更深入涉足一些垂直領域及細分市場。」
舉例而言,嘉里物流於2019年11月,收購了土耳其領先航空貨運公司Asav Lojistik Hizmetleri Anonim Sirketi,增強了公司往來亞洲與歐洲的貨運能力。於2020年 5月,公司亦宣布與斯里蘭卡的IAS Holdings Limited成立合資企業,以擴大其南亞地區的業務版圖。
鄭志偉說,併購有助公司提高貨運能力。嘉里物流於2016年6月收購了總部設在美國三藩市的無船承運商Apex Maritime Co. Inc.,是公司近年的重要里程碑之一。該企業專注跨太平洋貿易通道,主要負責提供海運、空運、貨車運輸、報關代理服務。他說:「在2016年之前,我們於美國的業務發展不太理想,儘管已打入該市場十年,但總是無法擴大規模。」現時,該公司已更名為Kerry Apex,於2020年8月按貨量計更成為全球最大的亞洲至美國無船承運商;於2014年其承運量約為27.5萬個貨櫃,至今每年承運量已超過40萬個貨櫃。
努力耕耘總算換來美滿的成果。嘉里物流自2013年上市以來,鄭志偉成功助公司完成了30多項併購交易。他說:「作為一家新物流公司,除了透過內生增長以外,亦希望透過併購來擴展業務,以助公司更快速發展。」
累積經驗
鄭志偉事業旅程上的每一站,都成為了他出任首席財務主管的重要基石。1988年,他於香港理工大學畢業後便加入了安達信會計師事務所(Arthur Andersen & Co.)擔任審計師。他說:「審計生涯教會我如何計劃並完成項目、領導團隊以及為客戶提供專業建議。」
後來,他決定向商界發展,希望累積從商經驗、建立人脈網絡及培養商業思維。
只有20多歲的他,於1995年已當上勤達印刷集團有限公司的財務總監。當時他獲邀加入,專注負責商業書籍印刷業務,之後籌備公司於聯交所上市。他說:「我於安達信會計師行的日子,擔任過許多IPO公司的申報會計師,那次的經驗就像對調了角色一樣。」縱使崗位有變,但他一如既往,勇往直前,協助公司於1996年順利上市。
鄭志偉憶述從私人執業事務所轉到企業內部崗位,經歷了很不一樣的挑戰。他說:「從事審計工作,項目在幾個星期或幾個月內便可完成。但在商業世界,一切的工作每天都會伴隨着你,下班也得帶着工作回家。時間好像總不夠用,我要懂得制訂策略,予以計劃,並一一實行,同時需要懂得如何管理團隊。」
一年多後,鄭志偉於1996年轉至地產發展商永泰地產有限公司(當時稱為富聯國際集團有限公司)擔任集團財務總監。他說:「當時,該公司僅從事製衣業務,在我加入後,它開始涉足地產行業。」該公司還開始與本地大型企業合作,促使鄭志偉需要兼任滙亞通訊有限公司的財務及行政總監,以建立新的電訊品牌。他帶領一支五人團隊,成立了滙亞通訊旗下電訊公司Sunday Communications Limited。兩家公司其後獲流動網絡供應商PCCW Mobile HK Limited收購。鄭志偉說:「那時我要跨公司一人身兼多職,但就學會了同時處理多項工作。」
三年後,他加入了美容產品及服務集團奧思集團有限公司,出任首席財務官兼公司秘書。儘管鄭志偉對美容業所知不多,但很快便適應過來。他笑說:「我在該公司第一件要學的事,是如何正確洗臉。了解行業專門知識十分重要,否則我無法向投資者推廣公司的產品。」他任職了七年多,協助該公司於2002年在聯交所上市,並拓展業務至內地、台灣及新加坡等海外市場。
於2007年,鄭志偉加入美麗華集團擔任財務總監,隨即被委派翻新香港美麗華酒店及尖沙咀辦公室的任務。他說:「我當時的老闆李家誠先生希望我負責這個項目。」他指的是香港商界大亨李兆基的兒子。項目當中的許多細節都超出了一般會計的範疇,促使鄭志偉要迅速學習及應變。「我要與不同供應商討論成本、與承包商討論辦公室設計,甚至要兼顧風水。」項目最終順利完成,他及公司員工都搬進了美麗華大廈面積達4萬平方呎的新辦公室。在美麗華近三年的日子裏,對鄭志偉而言是種考驗,但在出任他熟悉範疇以外的崗位後,他的專業技能亦更上一層樓。
回顧過去,鄭志偉認為從會計師專業資歷得到的知識及經驗,為他的事業發展帶來了莫大幫助。他分享說:「無論你在公司擔當什麼角色,數字分析的能力是非常重要,使你能在短時間內洞悉背後的關連。會計師的專業培訓為我裝備了這種能力。」
鄭志偉認為,成功要靠耕耘和時間累積。他寄語年輕專業人士:「在事業路上要保持耐性,學位未必能帶給你很大的成就。畢業後,你要抱持謙卑之心,從頭開始建立一切。在你加入公司的一刻,便成為了公司的成本。你要想想如何將自己由負債變為資產。」
助人為樂
工作以外,鄭志偉從助人中找到意義。每逢周末,他換上另一個角色,擔當醫療輔助隊長官。他會騎着單車在單車徑或為各類體育活動巡邏,為有需要人士提供協助。他說:「例如在馬拉松賽事中,你會看到制服人員騎單車、帶着氧氣樽、繃帶及其他醫療用品。當有跑手受傷或跌倒時,我們便會上前幫忙。」
鄭志偉於2014年開始當義工,他表示將時間用於幫助別人,讓他感受到真正的快樂。他分享道:「從義工活動中,我可以體驗到新事物、結識到不同的人,偶爾走出會計世界,是很好的經驗。」他亦鼓勵其他同事加入義工行列。
他分享一次難忘的經歷。有次周末在新界巡邏時,一對表姐妹在騎單車時摔倒,他上前幫忙。「小女孩哭起來,她跌得頗為嚴重,雙腳都擦傷流血。我用繃帶為她包紮傷口,而我的隊友則協助處理她表妹的傷勢。」他一邊安慰小女孩,打趣說會盡力幫她將繃帶綁得比表妹好看,令她破涕為笑。「之後她還要跟我合照。」他笑着說:「從幫助別人得到的快樂,是金錢買不到的。」鄭志偉更為香港聯合國兒童基金會服務,自2016年起擔任其審計委員會成員。
鄭志偉表示,未來他希望繼續服務嘉里物流,期待與公司在品牌及業務上一同前行。「我希望推動嘉里物流成為國際品牌,成為全方位的專業服務供應商。公司改變了物流業予人的形象,那是我最欣賞之處。」他說:「我喜歡這份工作,它是我的事業生涯至今服務最久的公司,我相信將來亦會是。」
本文首發於香港會計師公會會員雜誌《A Plus》2020年第12期,本刊經授權編譯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