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鄭月娥宣布下屆主要官員和行政會議成員名單,獲委人士幾乎百分百與傳聞無異。這個「無驚喜」消息雖然沒有「驚嚇」市民,但肯定不會增加市民對下屆政府的信心。
以司、局長為例,三位司長(有兩位實際是「署任」)原班留任,其餘局長職位,除了羅致光出任勞工及福利局局長外,部分是原局長留任,部分是副局長接替,其餘則由資深公務員出任。
一朝天子一朝臣
曾經對林鄭月娥組班有期望的市民不會同意她稱新班子是理想組合的說法。例如,不會有多少人支持陳茂波出任財政局司長。除羅致光外,所有司、局長都是建制中人,這亦令市民對林鄭月娥招攬外界人才的領導能力或中央對她的信任有所懷疑。
常言一朝天子一朝臣。今次林鄭上場而領導官員大多數是梁朝人的現象,配合人雖走勢尚存的內地官情,無論是實質上或觀念上,都不是個好開始。
例如,與之前卸任的特首曾蔭權,甚至退休初期的董建華不同,梁振英表明會繼續參與香港事務,包括在大灣區及「一帶一路」上為國家作出貢獻。林鄭月娥出任特首後,梁振英這位全國政協副主席會否獲中央委任或被指派擔任某些與香港有關的事務,因而影響下屆政府的施政自主?又例如,留任的廉政專員白韞六和律政司長袁國強如何就UGL事件結案?以上問題的答案,在在影響林鄭月娥的威望和民望。
有關新一屆行政會議,必須指出,與中央委任主要官員不同,《基本法》授權特首委任行政會議成員,毋須中央批准。因此,除非有市民不知情的中央參與,林鄭月娥完全可以透過委任新一屆行會成員,體現她在競選特首時承諾的管治新風格,並藉此讓市民看到一番新景象。
令人失望的是,在16名行會成員中,有10人是梁朝舊人。不計基本上是延續政治酬庸安排的張國鈞(民建聯)、黃國健(工聯會)、劉業強(鄉議局),新行會成員只有三位,即金管局前總裁任志剛、民主思路召集人湯家驊和安老事務委員會主席林正財。任志剛和林正財相信可以就他們各自熟悉的範疇出謀獻策。湯家驊是在中央與泛民水火不相容期間脫離公民黨,倡議中間路線。現在中央向溫和泛民釋出善意,在立法會沒有議席的湯家驊能否發揮橋樑作用,屬未知之數,不過,假如袁國強如傳聞般中途離任,湯家驊可能是中央接受的律政司司長。
回歸後,根據《基本法》協助特首施政的行政會議在市民心中的地位每況愈下,跟回歸前的行政局有天淵之別。主要原因包括成員的個人質素大幅下降;因建制政黨背景獲委任的成員表明不保證其所屬政黨一定會支持政府政策;非政黨的獨立成員(包括今屆和上屆行會召集人)在具爭議的政策上很多時明哲保身或變身中立評論員。此外,一些成員的個人操守也惹市民非議。
看到林鄭月娥讓逾六成今屆行會成員留任,市民有理由懷疑她找不到更多較合適的人選出任?經過這次換班,下屆行會成員的平均年齡為62歲,其中10人是年逾65歲的長者。這個高齡及保守組合很難令林鄭月娥口中「disconnect」的年輕人相信下屆政府有心connect他們。
兩大看頭:羅致光、陳智思
雖然新班子整體缺乏新意,但有兩位成員有潛質做出好成績。一位是候任勞工及福利局局長、民主黨創黨成員羅致光。跟今屆張炳良被錯配委任為運輸及房屋局局長不同,羅致光在社會福利事務上的學術資歷和實際經驗兼而有之,有能力協助林鄭月娥解決積累多年的老大難問題,此外,羅致光長期是民主黨的「大腦」,IQ和EQ極高。有需要時,他可以在泛民與建制之間發揮較湯家驊高得多的橋樑作用。
另一位可以成為林鄭月娥得力助手的是獲委為行會召集人的陳智思。這位「公職王」有極廣泛的公職經驗,在一些崗位上也做出成績。他既有雄厚的建制和商界背景,也有廣泛的社福人事網絡。在政治上,陳智思保持低調,態度溫和,沒有得失泛民甚至本土派。他可能是回歸後首位與特首合拍及發揮積極政治作用的行會召集人。
被問到以舊人為骨幹的領導班子如何做到她承諾的管治新風格時,林鄭月娥表示既然她這個舊人可以得到市民信任,有長期服務市民經驗的司、局長也可以做得到。實情是,特首選舉前後的民調顯示,市民對林鄭月娥能夠施行有別與梁振英的新政的信心其實不大。市民對大多數留任的司、局長過往的表現更不滿意。
當然,新班子未能先聲奪人不等於不會成功。關鍵是林鄭月娥本人和她帶領的團隊能否在上任初期(例如100日或半年)取得市民信心及推行幾項令市民讚賞的措施。
在取信於民上,林鄭月娥最容易做的是恢復梁振英上台前政府官員有規有矩的辦事方式和高於不違法標準的個人操守。對出身公務員系統的司、局長,這不應該是件難事。其他梁朝舊人能否改過自新,就要看林鄭月娥的能量了。
此外,市民會關注林鄭月娥如何向中央反映港人的意見,以及中央是否重視這些意見。國家主席習近平稍後來港主持下屆特區政府就職及香港回歸20周年的慶典。他到時向港人表達的訊息和與林鄭月娥會面的報道,是港人會否增加對林鄭月娥的信心的關鍵。
在盡快做出一些成績方面,即使林鄭月娥成功達成分配50億元額外教育撥款的共識,這並不足夠。她應該在10月的首份《施政報告》中,提出一些政府短期內會落實的工作(例如提交修改防賄賂例第3及第8條的條例草案)。不過,如何妥善解決「一地兩檢」的問題,會是林鄭月娥上任後首項嚴峻考驗。
舊人脫胎換骨恍如新人,從來不是件容易的事。林鄭月娥和她領導的新班舊人能否做到,我們很快便會知道答案。
原刊於《信報》,獲作者授權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