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博物院院長單霽翔：我只是故宮「看門人」

單霽翔是兩院院士、着名建築學家和城鄉規劃學家、人居科學創建者吳良鏞先生的學生，畢業於清華大學建築學院城市規劃專業，自稱故宮「看門人」。守着這個古老的建築群，他和故宮之間會有怎樣的故事呢？

泡面管飽水管夠，特朗普先生請乘電瓶車

「白天買的水都已經喝完了，能不能給我們燒一些水？」

「有沒有飯啊，都餓了。」

這是《清明上河圖》在故宮武英殿展出的最後一天，已經晚上8點，燒水，沏茶，送飯，你不會想到這是一個61歲的院長在做的事情。在故宮這座大四合院裏，排着隊的觀眾們有多少熱情和堅持，這個「看門人」就有多少耐心和關心。在這裏，人們得到最溫暖的承諾，大概就是單霽翔的一句，絕不提前閉館，要等到每一個人看完。凌晨3點45分，武英殿才徐徐關上的大門，見證了這個承諾的兌現。

2015年，為慶祝故宮博物院建院90周年，籌備了兩年的「石渠寶笈特展」兩個展期共接待觀眾約17萬人次，成為當年最受矚目的文化事件；其中近10年來首次展開全卷的《清明上河圖》更是創造了「故宮跑」現像，一個藝術展制造如此影響，已經是很久沒有過的事情了。

故宮博物院的觀眾群體，當仁不讓是全世界最為復雜的。「世界沒有一個博物館每年要接待1000萬以上觀眾」。故宮的觀眾來自世界各地、各個階層，單霽翔經常看到，一些從邊遠地區來的勞動群眾，自己帶着水和乾糧，「他也要來故宮，他也要來看，他認為這是一個中華傳統文化，一個非常神聖的地方。」「我不是擺老資格，我當過兩年農民，10年工人，農民想什麼，工人想什麼，我相對來說知道一些。」作為副部級的故宮博物院院長，單霽翔堅定地站在觀眾這邊，在他看來，故宮是所有人的故宮，不僅是中產階級，環衛工人、公交司乘人員等看似與藝術沒什麼關係的群體，都得到單霽翔的重視，他們甚至獲得了淡季免費開放日的福利。

2013年全國兩會期間，身為政協委員的單霽翔遞交了一份提案，建議任何來賓的機動車都不能再穿行紫禁城開放區，原因是外賓車輛駛進紫禁城，經常引發觀眾不滿，車隊穿過門洞時又要組織觀眾避讓，容易發生擁堵踩踏事故。故宮博物院是美國總統特朗普和夫人梅拉尼婭中國之行第一站，即使在故宮停止接待遊客的當日，特朗普的專車也沒能進入紫禁城——兩國元首夫婦坐着電瓶車遊覽了約72萬平方米的故宮。

小到在《清明上河圖》展最後一天許諾「不提前閉館」，大到向公眾鄭重承諾，故宮絕不通過門票漲價來限流，單霽翔一直心繫群眾，讓所有想看的人都能看到這些文化的瑰寶是他的心願，「我們提高票價，頤和園、天壇都會跟着漲，這就成了文化事件了，甚至有可能影響全國的旅遊景點。」近幾年，故宮對旅遊團隊采取預約制，對御花園這種狹窄區域實行分流限流，不斷采取措施鼓勵網上預約購票，加大網上購票比例，緩解客流、優化參觀環境、提高參觀體驗的成效逐漸顯現出來。

踏破二十雙鞋走遍每一間房，但還是要搬出去

近600歲的故宮收藏着多少文物，鮮少有人能夠說清楚，但單霽翔卻可以將文物數量精確到個位數：1807558件（套），這是2001年12月底的數據。清清楚楚地說出這個數字，背後是單霽翔和「戰友」們許許多多的辛苦。他一上任就帶着助理，跟隨地圖一間間地走遍了故宮，走遍了1200座建築，9371間房。整整五個月，腳下穿的布鞋，都已磨破了20多雙。也許近百年來，都沒有另一個人走過故宮的所有房間。

單霽翔認為，世界上博物館的藏品結構多以金字塔型為主，塔尖為鎮館之寶，珍貴文物，腰身是量大面廣的一般文物，底下是待定級的資料，而故宮相反，頂級的珍貴文物占93.2%。單霽翔對於紫禁城裏面所有房間，無一遺漏都進行了調查。「我和我的秘書，我們兩個人進一間房子標注一下，這一間房子應該做什麼，都留了影像資料。這樣才能知道，我們的空間利用的潛力和目前存在的危險。」「故宮裏面不能再有停車場，因為停車對古建築群來說，特別對修繕好的、密集的古建築群是很危險的，我們要把所有的停車場搬出去。」為了讓更多人更深入地了解故宮和其中的珍寶、盡可能擴大故宮的開放空間，單霽翔頂着巨大的壓力要工作人員將私家車搬離紫禁城，同時包括他自己在內不直接和文物打交道的人，也要搬離故宮。

給最大的四合院當「看門人」

單霽翔總說自己是故宮的「看門人」，從小長在四合院，如今給這座最大的四合院看門，他有着美好的心願：「我們希望經過明年、後年的努力，紫禁城裏面只有古建築，還有經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批準的，恢復的一些古建築，沒有現代建築。這樣才能說把一個壯美的紫禁城，完整地交給下一個600年。」

講段子當網紅並非我本意，我只是想讓你們看看皇帝賣萌的樣子

問個小問題，你有幾把傘呢？「春天可以打這個傘，夏天可以打這個傘，秋天可以打這個傘，冬天可以打這個傘，一個人準備四把傘就夠了。」院長都發話了，你就說買不買吧。

四把傘也不算什麼，緩和吵架情侶關係的披肩才更牛。別看館長一本正經的，私下也非常八卦，法國前總統奧朗德和前女友來華時，參觀故宮博物院，館長覺得他倆前一晚肯定吵架了，多虧自己送了他女朋友一條披肩，她才開心點。

故宮官微稱，「我們瘋了一個設計師」，其實，這位段子手院長才是始作俑者吧，設計師可不背鍋。

文創產品面向大眾

「面向不同階層、不同人群，我們會根據他們的生活需求做各種文化創意產品。首先我們要研究人們的生活：人們現在過什麼樣的日子，需要什麼樣的文化，需要什麼樣的東西，接受信息需要什麼樣的工具。」到2016年為止，故宮已經研發了9170種文創產品、上百個產品系列。網購平台上，主營故宮文化創意產品、以「來自故宮的禮物」為宣傳語的淘寶店鋪，已擁有103萬粉絲。社交平台上，走高端嚴肅路線的「故宮博物院」擁有256萬粉絲，賬號主體為故宮文化服務中心的主打賣萌風的「故宮淘寶」微博賬號也擁有74萬支持者。除了具體的產品，還有虛擬現實體驗、數字化微信平台、「胤禛美人圖」「每日故宮」等多款APP。

想像一下，清晨起床，你先用四方罍樣式的茶器泡了壺茶，隨手撕下《故宮日歷》上過去的一頁；中午，你邊用故宮筷子吃着飯，邊用朝珠耳機聽音樂；午後納涼，你穿上如意涼拖，用「朕亦甚想你」的扇子扇來習習涼風……給朱由檢辦身份證，讓鰲拜賣萌，請李清照拋媚眼……網友們一邊叫屈受到了「精神污染」，一邊乖乖地剁手，順便換好了手機壁紙。

心繫母校是清華人的傳統，備受喜愛的院長單霽翔常常回到母校，和清華師生一起交流。梁思成先生誕辰110周年紀念大會暨學術研討會、清華校友總會文創專業委員會成立大會等活動上都有他的身影。

原刊於清華經管EMBA微信平台，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