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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財經 政府理財與開支乘數效應

政府理財與開支乘數效應

在經濟衰退時,政府應否增加開支以挽救經濟。這裏我們需要明白經濟學上的所謂「乘數效應」。政府增加一塊錢開支,GDP會受到刺激,上升幾塊錢。

雷鼎鳴 作者: 雷鼎鳴
2018-01-16
用經濟學做眼睛

標籤: GDP乘數效應理財經濟衰退財政預算案
政府用錢前確要三思。今天若政府增加開支,不但對今天的GDP有影響,對未來都有影響。(亞新社)
政府用錢前確要三思。今天若政府增加開支,不但對今天的GDP有影響,對未來都有影響。(亞新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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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政預算案下月便宣讀,財爺事先張揚,稍顯其理財哲學,表示應用則用、應慳則慳。這兩句說話不會有錯,但有點滑溜,因為我們仍不知用與慳的標準是什麼,也許財爺仍未有定見。

若政府開支是用作對香港的長遠投資,例如在教育,或在修橋起路、建高鐵、填海造地等基建項目上,標準倒是簡單,只要投資的社會回報率不錯,成本的折現值低於效益的折現值,那麼自應去馬,反之,則應唱停。此類成本效益的分析方法已頗成熟,大公司在投資前都會做。

不過,政府開支的另一常見目的,是要進行逆周期的刺激經濟。在經濟暢旺時,政府加大開支常會得不償失,因為這會造成「擠走」(Crowding Out)效應,有損經濟,例如樓市火紅時,若政府自己也配置大量土地建政府辦公室,自會使樓市火上加油。

更有意義的探討應聚焦在經濟衰退時,政府應否增加開支以挽救經濟。這裏我們需要明白經濟學上的所謂「乘數效應」。

政府與私人開支或有替代性

凱恩斯學派的經濟學家認為,政府增加一塊錢開支,GDP會受到刺激,上升幾塊錢。舉個例子,若GDP因而增加了五元,那麼政府開支的乘數效應便是五。若真有如此神奇的乘數,政府當然用錢愈多愈好。凱恩斯認為,政府開支會提高GDP,而GDP的提高又會使人民感到比前富裕,於是更願意消費,消費一增加又會刺激GDP再升高一些,如此效應綿綿不絕,最終乘數會頗高於一。

但在實際世界中,乘數真的大於一嗎?我們也可設想另一種情況,政府的開支與私人開支有替代性,政府開支增加後,私人開支便會減少,例如政府若在街上免費派飯,市民得到這些飯後便會減少自己的食物開支,私人消費會因此減少,何況政府開支的效率一般比不上私人,當中有不少浪費。

理論歸理論,實證結果中,究竟政府開支的乘數效應是大於一,還是低於一?若是低於一,這便意味着納稅人交了稅給政府開支後,社會得回的利益並不足夠補回其成本。損敵八百,自己卻死了千人,笨得很。

去年8月8日《信報》刊出一篇我評論任志剛的公共理財觀後,我收到城大關蔭強教授的電郵,提醒我他在2007年有篇論文,當中研究了亞洲九個地區與美國,發現除新加坡及印尼外,政府開支與私人開支有替代性,換言之,增加政府開支會遏抑私人開支,乘數很可能低於一。他的研究包括了香港,用的數據是1960年至2002年,會否今天時移世易,乘數會變為大於一?

近代研究顯示乘數遠低於一

這可能性很低。近閱一篇快將在頂尖經濟學學報《政治經濟學》(JPE)出版的論文,作者是Valarie Ramey及Sarah Zubairy,他們用了從1889年到2015年每一季的數據,而且用先進的計量經濟工具去檢視前人的估算,他們的發現大大豐富了我們對於乘數的了解。他們的結果顯示,就算在失業率高企、經濟低迷時,乘數也是遠低於一,這意味着不少前人的猜測都是錯誤的,這些人以為經濟不景時政府增加開支是及時雨,人民受惠不少,但實情是政府錢是用了,卻只能在經濟中引起一點點漣漪。若是在經濟興旺時,乘數便更低了。除了失業率高企時出現乘數低於一,在利率低至接近零時,也有近似情況。

要注意,乘數效應是累積性的。今天若政府增加開支,會引起一種「脈衝」,不但對今天的GDP有影響,一個季度、兩個季度……N個季度後,其影響都會殘留,乘數效應需要把這些影響都加了起來,技術上的工具叫「脈衝響應函數」(Impulse Response Function)。根據兩位學者的看法,在近代,乘數比在數十年前更低。由此觀之,政府用錢前確要三思。

原刊於《晴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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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鼎鳴

芝加哥大學經濟學學士,明尼蘇達大學經濟學博士,香港特區太平紳士、銅紫荊星章獲得者。香港科技大學榮譽大學院士、經濟系兼任教授、榮休教授、清華大學中國與世界經濟研究中心客座研究員、嶺南大學中國經濟研究部榮譽總監。曾任香港科技大學經濟系教授、系主任、商學院副院長、經濟發展研究中心主任、大學教務委員會委員、大學顧問委員會委員、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訪問教授、大連工學院工業科技管理全國培訓中心美方教學團成員,1991年獲美國紐約州立大學經濟系終身教職。歷任香港特區政府就業專責小組,長遠房屋策略委員會、人口政策督導委員會、長遠財政計劃工作小組、土地供應專責小組、扶貧委員會、香港藝術中心監督團成員等十多個諮詢架構或法定團體成員,團結香港基金研究委員會成員,香港電台與香港有線電視評論員,台灣陸委會諮詢委員。《頭條日報》、《晴報》、《信報》、《大公報》、《亞洲週刊》等香港報刊專欄作家。曾接受來自15個國家地區媒體的訪問。美國經濟學會會員,計量經濟學會會員,中國經濟學會(海外)會員,全國港澳研究會會員,27份國際專業經濟學報審稿人,劍橋大學出版社審稿人,香港研究資助局評審人,《太平洋經濟評論》(Pacific Economic Review)編輯顧問,清華大學《中國與世界觀察》編輯委員,《政府與經濟學報》(Journal of Government and Economics)編輯委員(委員包括5位經濟學諾貝爾獎得主),曾任芝加哥大學《人力資本學報》(Journal of Human Capital)編輯。第二屆全球傑出華人暨中華文學藝術家金龍獎得主(1999),中國經濟學獎評選委員會委員(2004-2005),Beta Gamma Sigma科大分會主席(2004-2006),香港科技大學商學院范克廉傑出教學獎(2008)。多篇論文在國際頂尖學術期刊發表,其中4篇獲選入「經濟學關鍵性著作國際文獻館」,並著有《坐港觀天──從香港向外看經濟》、《民主民生的經濟解讀》、《幫香港算算賬》、《為港元危機斷症》、《用經濟學做眼睛》等13本書。另近年部份文章被編入《香港超越內耗》、《香港顔色密碼》等6本書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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