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到了五四運動、七七事變、九一八事變、抗戰勝利、辛亥革命、孫中山誕辰等紀念日,我總會受相關單位之邀做專題演講,闡述該紀念日之歷史意義及對後世的影響。
演講讓我沉浸在時光隧道的穿梭旅行中。久而久之,我漸漸領悟到,確實在歷史長河裏很多特別事件是環環相扣、習習相關的。或者,我們可稱之為時間中的量子理論或蝴蝶理論吧。
尤其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戰進入了百年紀念的此刻,這種感覺更深。
11月11日是第一次世界大戰陣亡將士紀念日,歐洲各地都舉行了紀念活動,其中以英國倫敦塔推出的罌粟花海特展,最為吸引世人目光。這個由陶瓷藝術家保羅・康明斯(Paul Cummins)創作,名為「血染的土地與紅海」(Blood Swept Lands and Seas of Red)的超大型裝置藝術,讓人嘆為觀止。他在倫敦塔的護城河周圍,安排志工插上888,246朵陶製罌粟花,點綴塔前成一片紅海,以紀念在一戰犧牲的英國與大英國協的國民。幾個月來吸引了數百萬人參觀。英女王伊麗莎白二世、威廉王子夫婦、首相卡麥隆夫婦目睹此壯觀場面之時都讚嘆不已。
您說,我們不是才剛剛紀念過五四運動、諾曼第登陸、二戰結束、抗戰勝利、柏林圍牆倒塌嗎?
是的,這些特殊歷史事件如珠串相連,確實會影響時代的進程,也影響我們的命運。
讓思緒重回百年前。站在波斯尼亞首府薩拉熱窩(Sarajevo)的河邊,閉上眼睛,你會感覺到歷史頻率的共振和時空波浪的起伏。1914年6月28日,一個平凡普通的早晨,奧匈帝國的皇儲斐迪南大公夫婦造訪這裏,卻引起了一陣歷史海嘯,其巨大的浪花及無窮的漣漪,不斷不斷的持續到今。
十五世紀以來,波斯尼亞一直是鄂圖曼土耳其帝國的領土,1878年奧匈帝國強行併吞,自然引起了塞爾維亞人普遍強烈的仇奧情緒。
當日,隸屬塞爾維亞激進組織「黑手社」的波斯尼亞學生加夫里洛・普林西普(Gavrilo Princip)和其他五名成員埋伏在六個路口。一名成員趁大公車隊經過時,丟擲了第一個手榴彈,沒有扔中,反彈之後,在後面的車輛爆炸,多人受傷。大公車隊繼續前進,其他成員錯過了機會。一個小時之後,大公參與歡迎儀式完畢,又訪問了受傷的患者,經過一個街口,司機做了一個錯誤的掉頭,普林西普逮到了千載難逢的機會,在兩公尺左右的近距離,開槍刺殺了大公夫婦。
奧匈帝國隨即發出最後通碟,要求塞爾維亞採取行動懲罰兇手。塞爾維亞不予理會。於是,奧匈帝國一個月後正式宣戰。因為列強都受制於各國之間複雜的條約關係牽制,歐洲迅速捲入了第一次世界大戰。列強在剛好五年之後,1919年6月28日簽訂了《凡爾賽和約》,標誌着大戰的結束。美國成為世界第一經濟強權,國際金融中心也由倫敦轉移到大西洋彼岸的紐約;日本也因戰爭獲利而由債務國變成債權國,並強佔了原屬德國勢力範圍的中國山東半島及膠州灣。
德國成為一戰的最大失敗者,喪失了12%的人口和13%的國土。《凡爾賽和約》將發動戰爭的責任幾乎全部推給德國,對德國實行嚴厲的經濟與軍事制裁,並解除其武裝,控制陸軍在10萬人以下,更禁止發展空軍。
歷史學者認為《凡爾賽和約》過多考慮戰勝國的利益分配,完全忽視戰敗國自身的生存與民眾反應,復以條約空前苛刻,致使德國經濟下滑及貨幣瘋狂貶值,從而刺激德國社會產生強烈的民族復仇主義。德國為擺脫《凡爾賽和約》桎梏,各種政治思想及政治團體如雨後春筍般興起,鬥爭激烈。後來,在希特勒領導的納粹黨之強力運作下,以雷霆之勢掌控了政局。再聯合意大利法西斯政權及日本的軍國主義,終於爆發了史無前例的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華民族也無情的被捲入,直到1945年9月,對日抗戰取得光榮勝利,並解除了不平等條約。一戰也因此不知不覺的,和人類的歷史、中華民族的命運千絲萬縷的連在一起。
一戰百年後的今天,我們究竟身處後冷戰時期(Post-Cold War Era)、後二戰時期(Post-WWII Era)或後一戰時期(Post-WWI Era)?或許都對。但事實上,我們正挺立在過去歷史長河以及未來時代巨流的中間,成了最具影響力的弄潮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