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了兩年多的新冠疫情,不少國家開始迎接疫後世界的來臨,希望能恢復疫前的常態;然而,疫情卻早已讓世界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到底其後的教育該如何回應?香港的教育工作者乃至教育本身又該怎樣保持育人的使命?作為研討會第一位主題講者,香港大學榮休教授暨教育政策研究中心主任程介明教授便剖析了「後疫」時代的全球趨勢,並闡述和展望未來教育的可能轉變和回應。
後疫時代,世界不再一樣
現在不少人在期待疫後世界會回復疫前的狀況,但程教授卻表示應該稱經歷了疫情的世界為「後疫」而非「疫後」,因為「後疫」並不等於回到疫前;「疫後」往往意味着疫情完結後,打掃災場。「後疫」卻代表着迎接一個新的時代,和以前完全不同。疫情正讓不少原本已在變化的東西加速,變得不可逆轉。
程教授特別指出在後疫時代教育的狀況: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在2020年時指出,疫情令全球兒童失去了超過逾18000億小時的課堂時間,因而呼籲盡快重開學校。如何追回失去的學時,成為全球學校和教育工作者須面對的課題。然而,課時已然失去,又何來時間追回?另一方面,嘆息和躺平也於事無補。
在此情況下,教育工作者不能抱持終有一日會回復正常的心態。程教授特別點出,香港老師在疫情下尤其懂得「執生」和創新,沒有呻吟,沒有抱怨,沒有躺平,一切以為學生為首要關注目標,短時間內便迅速掌握了科技教學,並致力設計混合教學模式;他們亦在疫情下加深了解學生在疫下的不同需要,團結學校內外,體現了教師主導。前線教師的努力,令後疫的香港教育再不一樣。
後疫時代的香港教育:將本地優勢化為國家優勢
總而言之,「後疫」意味着疫情讓教育乃至全世界一腳踏進了原本在緩慢變化的未來。程教授表示,疫情加速了3方面本已在發生的轉變,令未來的變化更形加劇。首先是地緣政治方面,疫情中斷了各國往來,使供應鏈斷裂,令疫前本已在蘊釀的全球化加速退潮;也加劇了意識形態和敵意佔主導的仇恨意識,令我們享受了多年的和平生活未必能得以維持。
程教授指出,在這一趨勢下,香港教育應思考如何自處和回應,及面對這樣艱難的時刻;香港教育面對這一情況,應該走出舒適圈,並重新思考香港自身的定位。程教授特別提到,在香港融入大灣區的趨勢日益明顯下,香港更應進一步發揮自身作為國際都會的獨特特點和優勢,將這種本地優勢轉變為國家的優勢。同時香港在進入大灣區之餘,亦應走出傳統只以西方為主的教育圈子,致力面向東南亞、南亞、中亞等地,扮演區域教育的領袖角色。
針對後疫時代的國民教育,程教授亦特地點出這應該具備3個條件,方能真正落實在學校乃至學生當中:一、循序漸進:國民教育離不開社會發展和大勢,學生國民身份的養成,需要一個過程;二、全面設計:國民教育的教學不應限於課程和參觀,應發展更多元的學習模式;三、感同身受:應着重學生的親身體驗,也就是在內地生活的體驗。
元宇宙和社會劇變下的教育路向
另一個疫情加速的趨勢是科技猛進,特別是在大數據、元宇宙等發展趨勢下,人類的交往模式正在急劇變化;而去中心化趨勢已不可逆轉。但共享和個人化的趨勢,更需要人類擁有共享意識,才能讓元宇宙成為可能。
在這些發展趨勢下,程教授指出,疫下教育受科技的影響更深,且令線上教學成為常態化的學習方式。這令學生的自主學習發展和空間成為必要。故此後疫時代的教育更需要重新定義課外和校外學習:正規課堂外的學習活動變得更形重要,而元宇宙既擴闊了教學空間的可能,也在重新定義何謂教育工作者。
第三個疫情加速的趨勢是社會演變。程教授表示這方面的轉變在疫前的幾年已開始醞釀,而疫情則讓這些變化更根本、快速和徹底。例如大規模、標準化的工業生產模式,逐漸讓位於多元化、個別化的生產;同時社會急劇變化,也令不少企業無法預測未來,難以維持龐大編制,使大企業等科層機構日漸衰退。學校課程也因社會轉變急速,難以配合不斷變化的職業前途。這一方面令大學畢業生對口就業愈來愈少,也令他們對職業的想法很快發生變化,在職場的穩定性愈來愈低,轉工轉行、斜槓、創業、等日益普遍。
在如此急速變化的環境下,程教授認為教育也需要轉變,到底學生的職業前途將是怎樣?過去的職業途徑,是一條可望可即的階梯,沿着一個目標、一種希望、步步爬高,不作他想。現代的職業發展,很可能是喲中繞迴(squiggle),不斷有新的機會、新的可能、新的嘗試、新的窗口。如果仍然依循爬梯的思維,就難以適應和生存。
程教授認為,這種爬梯的過程,在學校裏面就已經開始,不利於學生的未來。
程教授進一步指出,在社會急劇變化下,未來教育改革應該關注4個層面:一、爬梯還是釋放;二、學歷還是學習;三、爭贏還是為人;四、內向還是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