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ive a girl an education, and introduce her properly into the world, and ten to one but she has the means of settling well, without farther expense to anybody.
──Jane Austen, Mansfield Park
讓女孩子受教育,並體面地介紹給社交界,她們十之八九會有能力建立家庭,毋須別人負擔她。
──珍‧奧斯汀《曼斯菲爾德莊園》
前文提及黃錢其濂11歲時隨父母來港,少女時代就讀拔萃女書院和香港大學,並在大學畢業前邂逅自己的另一半──建築師黃漢威。如果說,黃錢其濂早年的生活是一個「知識改變命運」的故事,接下來便是她對香港社會數十年來轉變的看法。
以為文革不會影響香港
1959年,黃錢其濂取得香港大學文學士(榮譽)學位。她與黃漢威結婚後,香港社會便進入「四海翻騰雲水怒,五洲震蕩風雷激」的六十年代,古巴飛彈危機、美國介入越戰、美國總統甘迺迪(J.F. Kennedy)遇刺等國際大事接踵而至,接下來影響中國更為深遠的是1966年爆發「文化大革命」。黃錢其濂在Return一書中承認,當時大多數香港人對珠江以北的中國大陸其實並不了解,以為文化大革命不會影響香港,可他們都想錯了。
1967年,由新蒲崗膠花廠工潮引發的「六七暴動」蔓延全港。黃錢其濂寫道:「大批青年男女在兩旁種着紅棉樹的花園道上遊行,紅棉樹又稱『英雄樹』,紅色的花朵盛開時,長着棉花般的纖維。這些年輕人穿着樸素的白恤衫、黑色褲(按:白恤衫、藍斜褲是當時「愛國學校」的校服)或裙子,與在盛夏怒放着紅棉的『英雄樹』相映成趣,成熟的花朵掉下來,如血滴在路面上。」
如果說,上述有點詩意的描寫,顯示當時黃錢其濂對政治「意識形態」仍不大敏感。隨着事態發展,左派人士揮動「紅寶書」 (《毛主席語錄》)、高呼「黃皮狗,白皮豬」的口號遊行成為常態,多處出現寫着「同胞勿近」的鞋盒土製炸彈或「詐彈」,以至電台播音員林彬被殺……黃錢其濂也變得憂心忡忡起來,只能與家人鄰居圍坐收看電視新聞,不知道明天還會發生甚麼事?
幸而,暴動在當年年底漸漸平息,但文革仍在大陸如火如荼進行着……。
加入政府接到麥理浩電話
1969年,黃錢其濂加入政府成為政務主任,在民政司署展開人生新頁,當時正是戴麟趾(Sir David Trench)任港督最後兩年,但令她印象深刻的,卻是繼任的港督麥理浩(Crawford Murray MacLehose)。
話說有一次麥理浩親自打電話給黃錢其濂,告訴她英國著名演員安東尼鶴健士(Anthony Hopkins)經過香港,或有興趣參觀音樂事務統籌處。她還以為是上司屈珩(Barrie Wiggham)打來,鬧出笑話。
書中,黃錢其濂還透露,麥理浩有不少綽號,例如「大M」(Big M)、「山上的摩西」(Moses on the Mount),甚至「高佬」等等。麥理浩的「親民」作風,其實也間接宣告港督的「威權」走入歷史。
麥理浩卸任後,繼任的尤德爵士(Sir Edward Youde),黃錢其濂形容他是「旅行的港督」,因為當時正值中英就香港前途展開談判,尤德經常要穿梭倫敦─香港─北京之間。1986年12月5日,北京成為港督尤德爵士生命的終站。
1987年,資深英國外交官衛奕信(David Wilson)接任港督,黃錢其濂形容他的普通話「說得像中國人一樣好」,但他是一位「不幸的港督」,甫上任就遇到1987年股災,恒指急挫達四成。政治方面,中英就香港前途問題談判也陷入苦戰。在千里之外的北京,1989年發生了「六四事件」,中國和西方的關係迅速降到了冰點。衛奕信1992年離港,香港隨之迎來了末代港督彭定康(Chris Patten)。
作為資深政客,「肥彭」的作風跟歷任港督都不同,他坐商務客位到港,不穿傳統殖民地總督制服上任;他見人就說「哈囉」,到餅店吃蛋撻,見到誰都握手……可是,他愈「親民」,北京就愈看不順眼,因為他要加快香港的民主步伐,取消立法局委任議席,新增功能組別議席,結果北京終止「直通車」,另組「臨時立法會」,國務院港澳辦主任魯平罵他是「千古罪人」。
以後的事,我們都知道了!
擔心激進青年夢話變夢魘
隨着彭定康黯然離港,1997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恢復在香港行使主權,香港進入一國兩制新時代。然而,香港也進入一個政爭不斷的新時期,爭拗以2014年的「佔中」達到高峰。黃錢其濂評論佔中時認為,儘管年輕示威者的訴求「很簡單」──要求特首梁振英下台,以及特首由「真普選」產生,但卻難以達到。她評論由此衍生的「港獨」訴求:「如果你問我,我會說『港獨』投合了一些敢於說夢話的激進青年的想像,但我不禁懷疑,這樣的夢話會不會有一天變成他們的夢魘?」
在全書的最後一章,黃錢其濂希望新任特首在上帝的祝福中,在市民的支持和公務員隊伍的幫助下,能夠成為特首的典範,做一個「人民的特首」。她並以英國詩人華茲華斯(William Wordsworth,1770-1850)的詩句總結全書:
Though nothing can bring back the hour,
Of splendor in the grass, of glory in the flower,
We will grieve not, rather find,
Strength in what remains behind.
( 綠茵如畫,花朵輝煌。
儘管往事如夢一場,
我們又何須悲傷?
往昔影響,猶有餘光。
不如從中找到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