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擦擦」的曹仁超在《香港電台》旗下《語出經人》節目中表示,他早於1971年已經成名。而我則在他成名後才呱呱落地,多年後,在北角工業大廈22樓相遇。
我在2000年首度進入《信報》工作,當時編採部奉行精兵制,人很少,工作量大,採訪、寫稿、配相「一腳踢」,往往在爭分奪秒趕工之際,曹Sir的身影便出現。
他從房間中緩緩走出來,在編採部範圍周圍「遊獵」,當時我是新仔,沒有「資格」被曹Sir「選上」,他喜歡跟資深的同事交流,他往往先行講述自己的投資見解,然後觀察同事的反應,然後再進一步闡述自己的睇法,來來回回,往往花上一個小時。
點解曹Sir這麼喜歡與同事傾談呢?據資深的同事解構,曹Sir喜歡把翌日見報的論點由頭到尾講一次,然後觀察對方的反應、聽取對方反駁的論點,再自行反覆推敲,並修訂腦中的初稿。
其後,我離開《信報》,繼續讀書。之後又輾轉重回《信報》,那時在股權易手在即的陰霾下,人手更少,不少「獨當一面」的資深同事也離開了,人心難免虛怯,不過身型敦厚的曹Sir卻好像「定海神針」一樣,穩住軍心。
我當時已經由新人變成舊人,有幸偶然有機會跟隨曹Sir、老總陳景祥先生、文灼非先生及其他資深同事出席禮節性飯局,席間曹Sir往往顯露他的功架,字字珠璣,以睿智折服對方。
我最喜歡聆聽曹Sir事後的短評,他曾說:「這個第二代,人很謙卑,將來必有成就。」
最後一次見他是1月5日,當時曹Sir與他的朋友午飯,當時他精神尚算不錯,應在坐人士的要求,繼續講下投資心得,又說康復後,會陪太太周遊列國。我知道,曹Sir自己都明白不可能再度陪伴太太四圍去,但仍然以說話安慰她,希望逗她開心。我聽在耳裏,心裏有點酸,曹Sir是何等深愛他的枕邊人。
雖然曹Sir走了,留在我心中卻是他慷慨助人的情操,及流暢自若的「普通話」。
身為上海人的他在2013年出席 L plus H Fashion 員工分享會上說:「我六歲的時候,從內地逃難來港,努力忘記上海話,學好廣東話。我60歲,北上出書,努力忘記廣東話,學習普通話。」人生無常,豈能自主。
曹Sir雖然走了,但他對事對人誠懇的態度卻常留心間。
(圖片:作者提供)
封面圖片說明:2008年10月31日,我們在信報位於北角工業大廈22樓的曹仁超辦公室替他慶生,出席者包括他的秘書鄺妹斯(Mabe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