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有3個級別的人:一是看得到的人,一是在得到展示後可看得到的人,以及無論怎樣都不會看得到的人。
There are three classes of people: those who see. Those who see when they are shown. Those who do not see.
──利奧納度·達文西(Leonardo da Vinci)
在〈市場制度的微妙和複雜性〉一文,筆者談到90年代初曾帶過一位國內官員參觀聯交所的交易大堂,當時他見到大堂內情況一片混亂,認為很容易造成渾水摸魚的行為,因此感到難以理解。
為何政府訂出指導價格非好方法?
雖然這位朋友理解的「超級拍賣官」根本不存在,亦明白交易員們正在努力尋找那理論上的均衡價格,但他仍然覺得未滿意,覺得由政府挑選一些有擔當、有魄力、有識見的人士去學習定價,即使未能即時把價格定得最好,但只要他們能不斷學習、不斷累積經驗,定價能力只會愈來愈好,為何這不是一更好的解決方法?
我明白這位官員朋友的意思,也明白有關問題的重要性,因此就跟他多說了一點。記得我當時大概是這樣說的:首先,政府是否一定能挑選出有擔當、有識見的官員,是值得商確的。官場自有官場的遊戲規則,官員的升遷,很多時是取決於他們是否懂得取悅上級,以及他跟的那一梯隊,當時是否正在掌權;跟他們個人的能力、識見,未必有很大的關係。不過即使每個官員都有着天使一樣的心,以及超乎常人的能力,其實也未必代表由政府訂出指導價格的方案較佳。
歸根到底,現實世界被訊息不足所局限,而不足程度是一重要的變數。假設政府知道其所需的五成甚或更多資訊,那這位朋友提出,由政府根據公眾利益訂出指導價格方案未必不可行,但若政府只知1%的所需資訊,那麼情況就會很不同,縱然政府能力可以不斷改善,效果也是徒然。最重要的是,若我們相信1974年諾貝爾經濟學奬得主海耶克(FA Hayek)的話,那麼政府所知的可能是連0.1%也沒有。
更重要的是,我們應該明白和理解,自由市場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功能和最巧妙的地方,就是令社會能有效地善用資訊。這是海耶克在1945年發表的論文〈知識在社會中的運用〉(The Use of Knowledge in Society)的重點──這論文相信亦是自亞當·史密斯之後,解釋經濟制度運作原理最重要的文獻之一。
市場其實是最民主的地方
根據海耶克的觀點,每個市場參與者都可透行自己擁有的訊息獲利,但他們同時要為行使有關訊息造成的錯失負責。從這角度看,市場制度下的參與者,每日都在不停地「投鈔票」,而海耶克應是相信,投鈔票其實比投選票來得更有效,更能反映投票者的意願以及更負責任,由此觀之,市場其實可以看成是最民主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儘管投鈔票予人市儈、富人一定有優勢的感覺,但其實只要市場足夠大就不是問題。現時全球有80億人,而可供投鈔票的產品量數以億計,即使馬斯克(Elon Musk)也不見得比一般人享有更大的優勢。況且,一般人有興趣競投的範疇,他未必有興趣參與,因此無論他的財富比我們高上多少萬倍,但如在「競投」旺角的雞蛋仔和碗仔翅的市場上,港人一定可以「擊敗」馬斯克。在一般產品的市場上, 富人不見得比一般人享有高得多的優勢。
大部分人對競投私人飛機、限量名車這些奢侈品沒很大興趣,也對於馬斯克投入的航天科技沒有很大興趣。在市場制度下,大家將財富分配到自己主觀認為最重要的事情,各得其所,不是挺合理的安排嗎?由政府主導價格真比市場來得更好?
想當年,馬斯克尚未成為公眾人物,因此筆者以華人首富李嘉誠作比喻,但論點是一樣的,相信以這位官員的背景和閱歷,從來未曾如此想過。他或許仍覺得一時之間難以接受,唯有支吾以對,對此筆者表示理解。誠如本文開首引用達文西的名句,有很多事情只能意會,懂的人自然會理解,否則無論解釋多少次都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