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身材大能量——澳門凝聚的葡語國家

澳門的一戶家庭，跨越重洋抵達地球另一端幾內亞比紹，他們帶去了水稻種子和栽植技術。從此，水稻在幾內亞比紹紮根，成為當地主要農作物。這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今天，中國和幾內亞比紹的農業依然鼎力合作，幾內亞比紹的學員到中國參加葡語國家糧食作物培訓班。這一切正是始於百年前澳門的那段「稻米奇緣」。

幾內亞比紹派駐中國－葡語國家經貿合作論壇（澳門）代表馬立文，講了這一則奇緣故事。他兒子在澳門的中文學校上學，馬立文說他兒子「以後也會融入這裏」。當年澳門的一顆稻米，到今天「一帶一路」上的一座橋樑，中國與葡語國家經貿交流中的「澳門角色」，講述着新「澳門故事」。

從經濟適度多元化，到「一帶一路」和「粵港澳大灣區」，澳門承擔的角色，與葡語國家互動，呈現出獨特的「澳門風采」。三個月前，在北京的全國人大和政協兩會上，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一位官員對記者披露說，澳門走向多元化早已是國家認可的政策取向，但如何落實仍是重大課題，中央最初的思路是在博彩業基礎上分化，開拓會展、文化、娛樂及休閑旅遊等項目，有了一些初步舉措，但成效不大，其後中央又為「適度多元」擴闊思路，特別是中央「一帶一路」（「絲綢之路經濟帶」和「二十一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倡議提出後，把澳門定位為中葡交流平台，作為中國與葡語區交往與合作的基地。2016年秋，國務院總理李克強赴澳出席中葡合作論壇時，便提出建設交流平台的更具體指引，包括發展相應的金融、培訓及其他服務等，有望加快平台功能的發育。這位官員強調說，中央的這一思路演進，似乎尚未被人們熟識。

澳門長期以來發揮「中國與葡語國家經貿合作服務平台」的獨特作用。基於歷史淵源，澳門與人口合共擁有二億多的葡語國家有着廣泛的經貿聯繫。「中國－葡語國家經貿合作論壇」與八個葡語國家共同攜手成立十四年，在澳門有論壇常設秘書處，而今合作領域和合作方式已引入「一帶一路」理念，葡語國家巴西、葡萄牙、幾內亞比紹等已成為中國「一帶一路」上的重要合作國。澳門與葡語系國家合作，是澳門參與「一帶一路」的重要組成部分之一。

5月13日，澳門行政長官崔世安率領代表團前往北京，出席翌日舉行的「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開幕式。崔世安表示，澳門將重點做好關於「一帶一路」工作的頂層設計，把「一帶一路」建設與澳門「一中心、一平台」建設、「粵港澳大灣區」合作等工作系統結合，發揮疊加效應。崔世安於2016年11月發表的2017年度施政報告已寫明，澳門明確以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等作為發力重點，對內以廣東、福建等作為重要合作夥伴，對外則善用中葡平台和僑眷脈絡的自身優勢，以葡語系國家、東南亞國家等作為優先市場。2017年2月，澳門籌設「一帶一路」建設工作委員會，由行政長官擔任主席，工作委員會負責統籌澳門參與助力國家「一帶一路」建設的短、中、長期的總體設計，並推動展開相關研究。

澳門成為中葡紐帶

「一帶一路」正引領中國－葡語國家合作。葡語國家成員主要有葡萄牙、東帝汶、巴西、佛德角、幾內亞比紹、安哥拉、莫桑比克、聖多美和普林西比，還有赤道幾內亞。一年前，葡萄牙總統德索薩葡萄牙贊同中國「一帶一路」倡議，願與中國擴大在交通設施、港口建設等多領域的緊密合作。莫桑比克在中莫聯合聲明中也表明「決心加強二十一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倡議與本國發展戰略和政策的協同與對接」。兩年前，巴西政府已宣佈加入亞投行……

多年來，葡萄牙及一些葡語國家擔心「中國——葡語國家經貿合作論壇」（下稱中葡論壇）會搶奪「葡語國家共同體」光芒，中國力圖撫平這些疑慮，讓這些葡語國家樂意同時乘搭這兩艘「大船」，乘風破浪而並列前進。當今世界，葡語國家共有九個，包括巴西、葡萄牙、安哥拉、莫桑比克、佛得角、幾內亞比紹、東帝汶、聖多美和普林西比、赤道幾內亞等，分布在四大洲，人口2.64億。早在澳門回歸之前，葡萄牙就於1996年7月牽頭在里斯本成立「葡語國家共同體」，參與的有八個國家，還有巴西、安哥拉、莫三比克、幾內亞比紹、佛得角、聖多美和普林西比和東蒂汶等官方語言為葡萄牙語的國家，這八個國家都以葡語為官方語言，相互間存在歷史緣由造成的「特殊的傳統關係」，其總部設在葡國首都里斯本。

據澳門學者介紹，「葡語國家共同體」中，葡萄牙雖位居第二，重要的是其總部設在自己國家的首都，這種「小國滿足感」是那些大國所難以體味得到的。因此，葡萄牙政府原先對在2003年成立的「中國—葡語國家經貿合作論壇」的熱情並不高。因為相較而言，「葡語國家共同體」的成員更多，成員國聖多美和普林西比，當時還與台灣地區有「邦交」關係，因此不是「中葡論壇」成員體，直到斷交後才於2017年3月加入「中葡論壇」。與北京有外交關係的葡語國家赤道幾內亞，還不是「中葡論壇」成員體。當然，其他葡語國家更因中國國家實力強大，市場廣袤，感覺到「腳踏兩條船」總比「攬住一條船」要好得多。因此，參與「中葡論壇」的共有8個葡語系國家。

有澳門學者認為，在操辦「中葡論壇」事務時，要注意杜絕「大國沙文主義」，要以誠意感動葡語國家。對曾經管治過澳門的葡國，更要多加扶持。當年澳督沒有像港督那樣「攪風攪雨」，面對目前香港的一些亂象，更要珍惜當年葡國在撤出澳門之前，為政權平穩交接及社會和諧做出的貢獻。澳門大學法學院教授魏丹認為，根據中國政府公布的《推動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和二十一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願景與行動》，「一帶一路」是全球性的平台，不設地緣限制和國家名單，任何國家、國際、地區的組織都可以參與。她建議把葡語國家經濟文化的新走廊納入「一帶一路」內容之中。

澳門歷史上就是海上絲綢之路中的一站。據「中葡論壇」常設秘書處前任秘書長王成安介紹，從2003年「中葡論壇」成立至今，中國與葡語國家之間的務實合作快速發展。2014年，中國與葡語國家貿易額達到1300億美元，是2003年雙邊貿易額的12倍。截至2015年底，中國累計對葡語國家直接投資63億美元。中國境內投資者在葡語國家設立的直接投資企業超過四百家。中葡論壇自成立以來，共有七千多名葡語國家政府部門負責人、技術人員來到中國內地和澳門特區參與人力資源合作活動，並於2011年在澳門設立中葡論壇培訓中心。

目前中國與葡語國家間合作涵蓋了貿易、投資、基礎設施建設、金融、法律、人員交流等多個領域。據王成安介紹，葡語國家都制定了各自的發展戰略，例如東帝汶提出國家地理位置處於南太平洋和印度洋之間，具有連接亞洲、澳大利亞和南太平洋島國的優勢，同時正加大基礎設施建設力度；佛得角擁有連接歐洲、非洲大陸的獨特地理優勢，計劃構建成商品集散地和服務中心；葡萄牙政府致力於能源領域的基礎設施建設，希望將西內斯港作為中國合作夥伴進入歐洲「門戶」……王成安建議葡語國家抓住發展機遇，並和中國一起利用好中葡論壇和澳門提供的合作平台。

回歸以來澳門生機勃勃

回歸祖國17年來，澳門經濟社會發展取得公認的長足進步。一組簡單數字，足以證明它生機勃勃的變化：1999到2015年，澳門本地生產總值由503億澳門元增至3687億澳門元，增長6.3倍，年均增長一成三；人均本地生產總值達7.2萬美元；回歸之初，澳門失業率高達6.3%，近幾年都保持在2%以下；各項民生福利工程加快推進，形成了多點支撐、多重覆蓋的社會保障體系；普及了15年免費教育；免費醫療網絡不斷拓展，人均預期壽命達85歲左右，居世界前列。另據澳門博監局公布，今年四月份博彩毛收入為201.62億澳元，是從去年8月以來博彩業收益連續上升的第九個月，有學者估計五月份博彩業收益有10%至15%的增幅。

據2011年人口普查，澳門58萬居住人口中，中國籍居民佔九成二，葡國籍佔0.9%。澳門的官方語文分別是中文及葡文。澳門以中文為日常用語的居住人口約九成四，而使用葡萄牙語的人口則為0.7%，其餘人口使用英語及其他語言。

澳門「一帶一路」研究中心成立於2016年2月，設在澳門城市大學葡語國家研究院之下的跨學科研究機構。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邊疆研究所副所長李國強認為，澳門的「橋樑」優勢明顯。因歷史文化的淵源，澳門與葡語系國家保持着傳統而廣泛的關係。如今，澳門是中國唯一一個與這些葡語國家保持如此特殊關係的城市。葡萄牙是一個擁有一千萬人口的國家，而透過葡萄牙可進入歐洲27個國家，擁五億人口的大市場。巴西是「南方共同市場」的成員，目前是中國最大的經濟合作夥伴之一，南方共同市場是世界最大的經濟聯盟之一。澳門能利用與葡語系國家聯繫的優勢，積極協助中國企業開拓拉美、非洲等地葡語系國家市場，擔起中國與葡語系國家人民幣清算中心的角色，澳門有望成為「一帶一路」沿線國家與葡語國家打通經貿脈絡的紐帶。

近年來，澳門融入國家發展戰略，增強發展後勁、實施錯位發展。中國和平統一促進會香港總會常務副會長、港區上海市政協常委屠海鳴認為：找準國家所需、自身所長的定位，發揮自身的優勢，這是澳門在「一國兩制」下成功的又一經驗。國家提出要積極打造開放平台，進一步做深做實「中葡論壇」，把澳門建設成中國與葡語國家全方位「合作之橋」，也得到政府與社會各界的擁護與配合。

挑戰仍然存在

澳門在利用制度優勢與現實條件方面，顯然做得比香港更好，但不能否認澳門同時也存在其他一些經濟發展的瓶頸問題。澳門經濟適度多元化始終是人們關注的焦點。有學者認為，澳門正力圖走出過度依重博彩業的格局。澳門已經受一個轉型周期的考驗，回歸後澳門經濟因分散賭權和相關投資急升而興旺，甚至出現過熱，到近年因中國內地政策變化，令博彩業受衝擊而出現深度調整，至今情况才開始穩定。無論如何，這個起落周期說明多元化發展的緊迫性，博彩業的調整也為多元化提供了新動力。

澳門理工學院社會經濟與公共政策研究所研究員、博彩經濟學家王五一對記者說，自上世紀八十年代澳門回歸大局甫定，產業多元化便成了「澳門經濟學」的永恆話題。

王五一說：「世人徒知賭業一業獨大之弊，殊不知在其背後隱藏着另一個更嚴重、更可怕的『獨大』，即賭稅一稅獨大。一業獨大，在GDP的比重上並未過半，而一稅獨大，卻已大到百分之八、九十。賭稅若有個三長兩短，財政見底，赤字不可避免。於是，束之高閣的多元化話題，在感情上和功利上又回來了。澳門多元化問題之所以迄無出路，是沒有真正用心，是因為用不着太用心。現在，博彩玩不轉了，不用心不行了。對於澳門的產業結構問題，我還是比較樂觀的。只要上下一心，認真研究，思路正確，澳門產業多元化是能找到出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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