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想討論一下研究中美關係方法學的問題。
專家學者們各自有對美國的一套既定看法,但是美國在巨變中,我們死抱成見,必定落空。事實上,從特朗普參選開始,我們都一地破眼鏡。
第一個問題在於我們沒有好好的觀察和聆聽。任何一個國家的大政方針,都不可能是機密,都要在國內宣傳,達到上下一心的效果。美國對華政策,有大量公開的文獻,是陽謀,不是陰謀。我們要實事求是。只是我們許多所謂專家們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而已。特朗普對中國的思路,他的前軍師班農去年年底在香港的演講,已經說得很完整和通透。大家不妨回頭比較我的觀察和當時的其他報道和評論,幾乎是兩個不同的演講!
實事求是的話,我們要不時根據客觀情況的變化修改自己的成見。比方說,我之前認為特朗普是靠WASP(美國白人新教徒)、軍工綜合體起家的。最近我已修訂為他成功整合了軍工綜合體金融霸權兩大利益集團對他的支持。因此雖然表面看來,特普好像岌岌可危,但實上他的位置穩如泰山,而美國經濟和金融短期也欣欣向榮。
另一方面,美國與其他工業國家的矛盾,也要求我們的相關專家者,長年累月的對美國不停觀察和不斷作總結,不停拋棄過時的觀點,盡量貼近美國的脈搏,才能及時發現和指出。不時往美國考察是不夠的,我們需要有人長期在地作系統觀察和研究。
我們對美國認識多少
研究中美關係的第二個問題,是外交必然是內政的延伸,撇開美國內政談中美關係,有如椽木求魚。而我們對美國社會、經濟和政治了解十分膚淺,尤其是缺乏政治經濟學的視野。今天市面上的經濟評論員,都是讀金融的。我們很多海歸,雖然在美國生活多年,卻只接觸到美國社會的一些皮毛,一碰到政經問題關節點,便實際上一竅不通。
請問美國軍工綜合體具體是怎樣運作的?猶太人具體是怎樣操控美國政治和經濟的?美國國會具體是怎樣運作的?我們有這方面的原創性巨著嗎?沒有。許多人對《貨幣戰爭》嗤之以鼻,但連這樣水平的觀察,我們都缺乏,應該深深反省。
今天中美的新冷戰,是美國政界普遍認為中國已經嚴重損害其核心利益,特朗普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和兩大利益集團、政黨等利益,都要跟中國過不去。這是最根本的,其他什麼割韭菜論之類,都是枝節,甚至不着邊際。即便特朗普下台,民主黨政客當總統,短期之內也改變不了美國政界對中國的態度,以及相關的政策。但是美國怎樣看自己?怎樣看中國?有什麼計劃?有什麼軟肋?我們不但不知道,還不承認自己不知道,不理人家流行的觀點,硬要標新立異的作一些似而非的理論,以討好讀者。
美國不懂中國,碰上我們也不懂美國,彼此都從自己的主觀投射去估量對方,客觀效果比瞎子摸象還差勁,更接近我們對獅子的想象,問題便來了。光靠翻譯是不夠的,因為我們研究重點,跟美國人自己的關注點,應該是完全不一樣的。我們要大量培訓國際關係人才,特別要加強「美國學」的基礎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