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法勾當及創業的歷史轉型

編按：快速成長的非法勾當侵蝕日常，從紡織用品、野生動植物資源、仿冒贗品、人口販賣到虛擬貨幣交易，或許我們早就涉入其中。柬埔寨的人口販運絕非個例！在韓國N號房的背後是更龐大的暗網與金錢流通，潛伏生活每一處的不法交易，你夠了解你所處的這個世界嗎？《暗黑經濟》一書透過案例研究揭示了當今「有組織犯罪」令人不安的變動，本社獲聯經出版授權節錄部分內容如下，以饗讀者。

商業大轉型正在進行之中。愈來愈多生意移往網絡，而且交易愈發透過個人通訊器材進行。隨着交易地點轉到虛擬世界，我們面臨的現象並非全然陌生。倒不如說，新的不法交易者，跟他們的前輩還有合法經濟裏的同儕一樣，都尋求銷售及利益以維持他們的生意。要想經營成功，他們得尋找商機、策略聯盟等標的，以及在有價值的利潤市場中嘗試各種商業形式。要想成長，參與非法商業的人必須找到生意資本，並為自家商品開發市場利基和行銷策略。不法商人在擴展生意時會遭逢新的挑戰，比如招募並保住員工、專家及承包商；降低風險的同時保住不錯的獲利空間；管理競爭；吸收新科技到銷售及行銷模式裏。假如他們成功了，就必須決定是否獲利了結，或把利潤再投進既有的產品，還是多元化。有時，不法商人會將利潤部分或全部轉到合法經濟。

非法勾當的三階段

第一階段：「借屍還魂車行動」──有形財產及貨幣的非法勾當。

第二階段：「藥品解密」案──透過全球金融系統，在網路販賣有形財產。

第三階段：「雪崩」案：透過全球金融系統及加密貨幣銷售的虛擬產品。

3個大規模犯罪案例，顯示出非法勾當、創業精神及金流，隨着幾種新科技的發展而劇烈變化的方式：網絡、手機及智慧手機、暗網（部分只能由洋蔥瀏覽器之類的軟體才能連上去的網絡，可藏匿你的地點及身份）、信用卡及加密貨幣。這3個個案，也可用來闡明不法商業基本原則的演變。

3個大規模犯罪案例勾勒出非法勾當的主要轉型。第一階段已存在至少3750年，牽涉到知名人士販售的實體物品，使用貨幣及有形金融工具，經常有國家撐腰，以及如金銀等有價值的物件。這項交易自成文法初露曙光的古代便與人類同在，迄今亦然，我們從第一例，美國偷車集團存在那麼久，便可知悉。

第二階段如「藥品解密」（Pharmaleaks）案例所示，代表着非法勾當隨着新媒介網路容許不法賣家快速擴張生意及客戶基礎，已然發生轉型。誠如我們在第一章所見，斯米爾諾夫夫婦把銷贓這門古老行業升級到網絡版，這個轉型階段並非僅限於電腦或電腦犯罪之中。綜觀歷史，科技創新大多數時候只是把現有的經營模式延伸到一種新媒介。「藥品解密」一案當中，俄羅斯網路罪犯把大量偽藥賣給美國、西歐及澳洲顧客。在不帶個人色彩的第二階段的不法世界當中，買方賣方不再有個人牽連。與第一階段比較起來，第二階段引進全球金融系統的新工具：信用卡及電匯。這種犯罪有網絡幫忙。

第三階段可由「雪崩」（Avalanche）一案為代表，包含的不僅非法勾當，還有非法創業。這些賣家生產並行銷虛擬及無形的產品，以破壞電腦及電腦系統，比如殭屍網、惡意程式及木馬程式，還有服務阻斷攻擊（denial-of-service attack）。隨着加密用來隱藏買方和賣家的身分，暗網裏的買賣關係與付款都刻意匿名化了。此中有些貨幣走向虛擬，不與任何貨幣或者貴金屬綁在一起。

第一階段演化到第二階段，花了大約4000年。然而由第二階段演化到第三階段就極其迅速了──只用了幾年。這一點說明新科技的變形特色。對全球經濟來說，很不幸，這三階段非法勾當目前同時存在。

非法勾當三階段及非法勾當的生意力學

不法生意過去30年間已劇烈改變。然而，對借屍還魂車行動、藥品解密、雪崩這3項個案的研究指出，儘管非法勾當快速演化，這類「事業」依然以生意形式運作。

合法與非法商人創業家，兩類商人都依生意邏輯來營運：他們必須找到顧客，強力行銷自家產品，管理供應鏈，使用科技來實現最大優勢。他們還得篩選員工。不法商人與合法商人最明顯的分岐，在於他們施展詭計來藏匿商品及供應管道，有系統地貪腐，不時剝削員工，對於品管幾乎（甚至完全）不花心思，愈來愈仰仗暗網而非網路來進行活動。與其尋求誠信，不法商人須確保員工及承包商，過去曾有真實的犯罪前科，以及發動電腦攻擊的實用技能。

跟合法經濟一樣，網路世界也發展專業化及外包。舉個例子，藥品解密的首腦可不想使用自家公司發垃圾郵件找客戶，而是僱用大量專精此道的垃圾郵件客，在網路上大撒廣告郵件，然後按提及件數為本，付佣金給他們。

然而，其他犯罪工具並未喪失其價值：無論在真實或虛擬世界，暴力及恫嚇依然是非法勾當的工具。誠如序章所言，絲路創辦兼營運人「鬼見愁海賊羅伯茲」就試過僱請打手捍衛他的財務利益。藥品解密的罪犯在虛擬世界威脅要動粗，卡普坎諾夫還用AK-47步槍跟警方突擊隊槍戰。

犯法分子的不法活動，透過他們使用銀行、信用卡、郵遞服務及合法運輸業者，而與合法經濟有交疊之處。藥品解密歹徒由美國信用卡業者收到款項，雪崩的尼可洛夫還使用保加利亞的知名銀行。然而，也正因這種合法、非法世界的交疊處，才讓犯罪組織甚為脆弱，成為搗毀數個此類犯罪營運的關鍵。

原刊於《暗黑經濟》，本社獲聯經出版授權轉載。

新書簡介：

書名：《暗黑經濟：不法交易如何威脅我們的未來？》（Dark Commerce: How a New Illicit Economy Is Threatening Our Future）
作者：路意絲．雪萊（Louise I. Shelley）
譯者：潘勛
出版社：聯經出版公司
出版日期：2023年2月

作者簡介：

路意絲．雪萊（Louise Shelley），康奈爾大學刑罰學和俄羅斯文學學士、賓夕法尼亞大學犯罪學碩士、社會學博士，現為佐治美臣大學（George Mason University）政策與政府學院的公共政策教授，TraCCC的創辦人，亦是研究人口販運、跨國犯罪、腐敗和恐怖主義等議題的知名專家。

曾當選為國際犯罪學學會董事會成員、世界經濟論壇全球議程委員會有組織犯罪的聯合主席，曾在各種國際論壇和多所知名大學就跨國犯罪和貪腐問題發表演講。自1995年以來，雪萊博士為俄羅斯、烏克蘭和喬治亞大型洗錢項目的首席研究員，以及對執法機構進行人口販運問題進行培訓。著有《人口販運》（Human Trafficking）和《骯髒的糾纏》（Dirty Entanglements）等。現居華盛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