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照妖鏡：古鏡高懸群妖懾伏

唐時興起以散文寫的短篇文言小說，這些作品受到當時正統文人的輕視，稱之為「傳奇」，以示與高雅文章有別。

本篇出自王度著《異聞集》。內容描述古鏡神物靈異，惹人遐思，寫古鏡發聲，古鏡與日月輝映，靈異有趣，恍如凡人個性。前段鸚鵡伏鏡，悽惋動人，可見神鏡霸力。及後借王勣遊歷，屢寫古鏡神威，曲折多姿。全篇以物為主，充滿志怪色彩，有人認為此篇是志怪過渡傳奇的代表作品。

唐朝開國後，王度奉詔撰國史，時家中有一老僕，本是蘇綽家僕，對王度說古鏡原是蘇綽所有。蘇綽臨終時占得古鏡會失落，且落在王家，再後王家亦將失鏡，則不知所終了。一年，有一胡僧向王度家行乞，並乞見古鏡，王度弟王勣問他何以知道他們有古鏡。胡僧說：「貧道得秘術，認得寶氣，見你家有碧光沖天，已有兩年。知有寶鏡，特求一開眼界。」王勣便捧出鏡來給他觀看，胡僧極是高興，說：「這寶鏡有幾種靈相，若在鏡面塗上金膏、珍珠粉，則可反照日光，照透牆壁，若再作法，可見人體內臟腑。可惜現在沒有施法的藥粉，以金煙薰之，玉水洗之，藏在泥裏，也能明亮可見。」隨之說了金煙玉水之法，果然一如所說。

鏡精紫珍能驅瘟疫

那年秋天，王度出任芮城令。公署前有一棵大棗樹，有幾百年樹齡。每個大官到任，必定拜樹祈福，縣吏亦請王度依例拜樹。王度懷疑是妖精作怪，不能由它坐大聲勢，於是一方面拜祭老樹，一面命人將古鏡掛在樹上。那夜二更，忽然雷霆大作，電光閃閃，樹前巨響頻頻。天明，見一巨蛇，紫鱗赤尾，綠頭白角，死在樹上。王度叫人將蛇焚去、掘樹、見樹下有一大穴，有巨蛇盤着痕跡，便命人用土填平，再沒有聽到妖怪作祟的怪事。到了冬天，那裏一帶大饑荒。王度叫人開倉賑民，瘟疫又流行。王度部下張龍駒全家染病，十分可憐。王度便叫龍駒持鏡夜照，患病的人都痊癒。他們說：「陳龍駒拿着一個像月亮的東西入來，被它的光射着，渾身冰冷，凍徹入骨，但不久回熱，一夜便復元。」王度見鏡照有效，便命張龍駒持鏡照百姓。當夜，將鏡收入匣內後，聽得鏡自內發聲，聲冷寂而長，許久才停止。

第二天，張龍駒入來對他說：「昨夜我夢見一人，龍頭蛇身，穿了朱冠紫服，對我說他是鏡精，名叫紫珍。因王家對他有恩，故此寄託王家，為王家出力。但如今百姓有罪，天意懲罰。卻使我救他們，違反天意，況且百姓病了兩個月，自然會好，何必煩擾我呢？」王度相信鏡精托夢，果然兩個月後，患病的人都復元。

怪妖盤纏遇鏡而死

大業十年，王勣要遠訪求道，與王度話別。王度勸阻無效，順從弟意把古鏡借給他防身。三年後王勣回到長安，將古鏡還主，不住稱讚它是神物。王勣說他最初遊嵩山少室山，日暮有一巖穴休息。一個胡人，甚瘦，叫山公。一個臉闊，黑而矮，叫毛生，問王勣是誰。後來攀談熟了，說出些見解怪異的話。王勣疑他們是妖怪，暗中張古鏡拿出兩人失聲俯伏在地上，矮人化成龜，胡人化成猴。古鏡射着他們到天明，二物都死了，見龜生滿綠毛，猴生長滿白毛。

後來入箕山，渡穎水，見到一個井，井旁有一大池，鄉人說每年必要祭池八次，少一次池中便會噴出黑水，變成黑雲化作冰雹侵壤農田。王勣用鏡照池，只見池水沸湧，巨聲大作，池水湧出，湧到池乾見底，見到一條十多尺的大魚，手臂般粗，紅頭白額，身有青黃間，蛇形龍角，在泥濘滾動。王勣猜牠是蛟，失去水而不能作怪，把牠煮了來吃，味道鮮美，且吃了幾天。

匣中悲鳴所去無縱

後來到汴梁，一主人家有女患病，痛得大叫，聞者不忍。白天不會發病，只有晚間才這樣，患病一年有多。王勣用鏡照這女子，那女子突然說：「戴冠郎死了。」見她床下有隻大雄雞，已經死了，是主人養了七八年的老雞。

一次遊江南，渡揚子江。忽然波濤洶湧，風浪大作，眼看要覆船了。王勣拿着古鏡照向江中，不久，風雪收斂，船隻周圍五十步內，波平如鏡。渡岸後回視，立見波濤又湧，高達十數丈。平日攜鏡登山尋幽，遇有巨熊，群鳥擋路，一舉古鏡，則四散奔逃。王勣終訪得異人傳授周髀數學及明堂六甲之術。

回程的時候，探訪故友趙丹。趙丹三女為妖所惑，王勣舉鏡照妖，妖邪立斃。原來一是鼠狼精，一是老鼠精，一是壁虎精。後來鏡精入夢，勸王勣早日回家。大業十五年，鏡自匣中突然悲鳴，先輕後重，最後如龍吟虎嘯。王度忍不住將鏡匣打開，已失古鏡縱影。

唐代小說何以傳奇

唐時興起一種以散文寫的短篇文言小說，這些作品受到當時正統文人的輕視，稱之為「傳奇」，以示與高雅文章有別。後來，晚唐時短篇小說作家裴鉶把自己的小說集定名為《傳奇》，後代便把唐代同一體裁的小說通稱「傳奇」。但「傳奇」一詞涵義後來也起了變化，宋元白話小說有一類稱傳奇；宋元諸宮調、宋元南戲、元明雜劇、清崑劇和弋陽諸腔的劇本亦稱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