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耀章與吳永輝父子：抗生素與西藥業的巨人（下篇）

編按：由趙粵撰寫的2020年《香港西藥業史》，書中第二部分介紹業界多位翹楚，包括7位中外籍業界精英，本社獲作者授權分六篇轉載，以下是第四篇：

1973年，吳耀章在美國過世，享年67歲。他的五子，吳永輝接管了耀章公司的管理。吳永輝在哈佛大學物理學系畢業後，繼續在紐約康奈爾大學攻讀物理學博士學位。之後，他任職於紐約州約克鎮（York Town， NY）IBM基礎研究中心。當時他的家人要求他接管家族的西藥業務，吳永輝和妻子攜帶年輕的兩名兒女，收拾行李回到香港，開啟了人生、事業新的一頁。

1. 1973石油危機、撤離台灣、聚焦香港

1973年10月「石油危機」爆發，全球經濟面臨快速衰退。同年11月12日，台灣時任行政院院長蔣經國會發表了5年內將完成9項國家重要建設的計劃──後來再加上核能發電廠建設計劃而被稱為「十大建設」。台灣當局因為要實施這些振興經濟的政策，嚴格控制了外匯管制，耀章在台灣的中美分公司的醫院收款期最少在9個月以上，業務非常困難。

中美的主要客戶是1949年來自上海與吳耀章認識多年的醫院院長與資深醫生，大都已經退休或不再活躍。同時，本地的門診醫生與仿製藥藥廠有着良好關係，吳氏家族認為在中短期內不可能克服眾多台灣市場的困難，決定把當地的西藥代理業務轉讓予本地企業，專注於香港的長期發展。

2. 改革開放、重回神州、再登高峰

從1975至1991年的16年間，耀章的業務策略開始橫向發展，通過各國篩選醫藥技術汰弱留強，代理與禮來沒有直接競爭的歐美藥廠、醫療儀器廠例如美國惠氏藥廠旗下的「愛而斯」（Ayerst）、瑞士「侯斯曼」（Hausmann）品牌的藥品等。1984年，中國最高領導人鄧小平宣布「開放政策」，促使耀章重新回到闊別了35年的大陸市場。

禮來管理層相對保守，不願意直接投資在剛起步的大陸市場，但鼓勵耀章在1985年開始把禮來的新藥介紹給北、上、廣的三甲醫院。當時，耀章副總經理李炳容親自跑到北京協和醫院，與301醫院推廣禮來的頭孢類抗生素。經過耀章六年持續的深耕與推廣，禮來的品牌知名度大增，獲得一線城市的資深醫生的接受。

隨着大陸市場的跳躍式發展與中國開放西藥進口市場，禮來最終決定在1993年回到上海成立分公司。雖然耀章與香港另一家藥品物流商裕利是競爭對手，但雙方都各自與跨國公司維持良好的關係，尤其是耀章與禮來對中國市場有著共同的默契。

耀章與裕利一拍即合，雙方在1993年合資成立裕利中國有限公司。翌年，在北京成立了永裕醫藥有限公司，1995年在上海成立永裕有限公司，在兩地分銷與配送消費者與醫療儀器，並順理成章地成為禮來在國內的獨家物流商。之後，其他的跨國藥廠也選擇永裕為醫療儀器物流配送商，到了2010年，永裕集團年销售金额超越10億美元，在中國進口醫藥商業領域位列前茅。

然而，永裕在國內的分銷網路覆蓋超越（31個省，5萬家醫院，12萬家藥房）自身能力，醫院長期拖欠藥品款項成為一個現實的問題。（類似1970年代台灣醫院長期拖欠中美葯款情況） 2010年底全球最大的物流醫藥商——康得樂（Cardinal Health）以4億7千萬美元收購裕利中國的業務。（圖1）耀章作為裕利中國的創始股東，在這一個交易中得到了非常可觀的回報，也是吳永輝在美國放棄了他原來的物理學研究專業，回流香港從商37年的一個認可。

3．吳氏家族

吳家起源於廣東省中山翠微村，距澳門一小時車程。吳耀章的父親與他的兄弟在19世紀末底移居上海，他有一個妹妹，名瓊珍。吳耀章在公共租界上學，曾在上海浸會大學堂（Shanghai Baptist College）學習，但因經濟原因沒有畢業。吳耀章有六名子女，吳永輝排名第五。

吳永輝，1941年在香港出生，九歲時跟隨家人移民美國。可能因為曾經受過嚴謹的科學訓練，使他成為一名思維充滿邏輯，有獨到眼光的策略家，在機會來臨時會當機立斷，做出富前瞻性的決定。他24歲時與美籍土生華僑藝術家Nancy Chu在紐約州北部伊薩卡市成婚。他們有兩個孩子，都在美國出生，日後都有自己的事業。吳永輝熱愛運動，經常爬山、打網球和游泳。他與Nancy也經常出外旅遊。

4.總結

耀章的兩代掌門人：創辦人吳耀章先生（1906-1973）與他的第五個兒子吳永輝博士（1941- ），投入西藥及醫療儀器事業累計95年的光景。吳耀章見證了中國從1923年民國初期上海還是國際租界時代，以至抗日戰爭、國共內戰、韓戰等30年翻天覆地的歲月。其後，他繼續經營耀章的業務，直至1973年因病過世。

吳永輝從1973年一直在耀章掌舵超過47年，經歷了1973年底的石油危機，並果斷地把禮來台灣代理與經銷業務轉讓予當地一間貿易公司。1985年，耀章返回大陸推廣禮來的新藥治療方案，並在1993年與裕利成立裕利中國，開展西藥與醫療市場的物流管理業務。裕利中國在七年內成為國內進口藥物行業的龍頭，並在2010年轉售予美國「康得樂」——全球最大的醫藥供應商，獲得非常可觀的投資回報。

耀章自1947年至今的70年間迎接了一波又一波的戰爭、國內外政治與商業上的挑戰，每一次都安然度過。吳永輝今天仍然掌舵耀章公司，日理萬機，對香港繼續作為全球金融中心與中西文化的交匯點充滿信心。在現今國際上風起雲湧的不穩定環境以及全球面臨新冠狀病毒的威脅下，耀章的下一任接班人會怎樣面對下一個的70年？

香港西藥業史系列六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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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粵先生簡介

趙粵

畢業於英國 De Montfort 大學及 Hull大學獲藥劑理學士與工商管理碩士學位。曾赴瑞士IMD進修全球高管課程。他的事業發展先後在英國、香港、北京、北美、新加坡、上海等地涵盖臨床藥學、商業、直接投資及NGO領域並曾任職跨國企業包括BD，Monsanto，Roche和香港晨興集團及智行基金會等亞太、大中華地區總裁和高管職位。近年從事獨立學術研究主攻醫藥、商業歷史，著作包括北京商務印書館2017年《香港西藥業的故事》與香港三聯書店香港文庫、新香港古今系列2020年《香港西藥業史》及在Pharmaceutical Historian發表多篇中國與香港地方藥學史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