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吒百年夢，縱橫一着棋——記棋聖吳清源

2014年11月30日凌晨1時11分（日本時間），圍棋世界之神，吳清源先生，於日本神奈川小田原市以百歲高齡駕鶴西去！

 

吳泉，字清源，生於1914年6月12日，福建省閩侯縣（今福州市）人。世代以鹽業營商，除福建省，業務更遠及台灣。祖父名吳維貞，曾在清朝任職道台，後辭官專營家業，吳維貞甚好圍棋。

 

 

吳清源之外祖父名張之奇，科舉出身，曾官拜御史大夫。後因故被慈禧貶官。一番折騰竟又任奉天（今瀋陽，遼寧省）省長，並與馬賊出身之東北大軍閥張作霖結成好友。最後亦辭官還鄉（也是福建），並寄情於圍棋。

 

 

吳維貞與張之奇份屬好友，亦門當戶對，遂順理成章以么子吳毅（吳清源之父，時年17歲）迎娶張家之女舒文（吳清源之母，時年20歲）。

 

 

吳清源有兩位哥哥，吳浣（後住台灣）、吳炎（留在中國）；三位妹妹，清儀、清瑛與清華，清華為養女。

 

吳毅頗為聰穎、曾取得獎學金赴日本東京帝國大學修習法學兩年。在吳清源剛滿百日之時，吳毅（時年22歲）分了部分家產後，舉家遷往北平（今北京）於法院工作。也許自幼所受庭訓，或基因使然，吳毅在日時對圍棋比法學更為醉心，不惜以高昂學費跟方圓社社長中川龜三郎七段習弈。由於其棋才不算過人，故在回國時，約勉為業餘初段左右而已！但帶回大量日本圍棋書刊，在當時可謂彌足珍貴。

 

 

吳毅沒讓孩子們上正規學校，只延師在家授四書五經，吳清源僅四歲之齡便需每天不停背誦這些之、乎、者、也。一旦背不好，便要挨板子，其國學基礎亦得力於此。吳清源自少常胸痛，體質不強，但在父親這種嚴教之下，在七歲時胸痛竟不藥而癒。

 

 

吳清源三兄弟的圍棋文化在七歲時由父親啟蒙，其中以吳炎較差。大哥吳浣資質不俗，他亦曾留學日本早稻田大學，並為圍棋代表，擔任主將，屢奪冠軍，據估計其具職業二段實力。

 

 

至於吳清源，可用過目不忘來形容其圍棋天賦，一般定式、佈局、棋譜等，只要打過一遍，便能記住。這只能說是天份，沒辦法的事。圍棋最使人沉醉之時，便是不斷進步的階段，不斷追尋、提升，良性循環，這時往往會廢寢忘餐，相信不少棋友亦歷經此階段。當然，只是很難具備吳清源的天份而已！

 

吳清源對圍棋研究到底有多努力呢？由於他年紀小，整天打譜，左右手輪換托書，以至兩手之中指因此而不能完全伸直，可見用功之深。吳清源最喜歡打秀策與秀榮之棋譜，也打中國之古譜。堪稱日本理論和中國古代之大對殺得以融會貫通。

 

 

在吳清源約十歲時，父親早就不是對手，知道孩子極有天份，惟不知其棋力有多高，潛力如何，便帶吳清源往茶館一探虛實。當時已是軍閥時代，而管治北平之大軍閥為段祺瑞（安徽合淝人），人稱段合淝。此人嗜弈如命，對圍棋也有很大之貢獻。因他供養了幾位國手，如顧水如（亦曾往日本習弈，約職業三段）、劉棣懷（因棋風大砍大殺，殺傷力強，外號劉大將軍）等，在動蕩的年代，總算是留住圍棋重要的人材和血脈。

 

當時北平有四家茶館，獲國手垂盼而常作留連，它們就是海豐軒、來今雨軒、倚欄閣、德昌茶樓。

 

由於有些較為富有並熱愛圍棋的商賈貴人，喜歡於日間閒暇時，到這幾間茶館或手談，或找國手下指導棋、或玩點彩，甚至有時會出一筆獎金，讓一眾高手比拼，奪冠者把獎金領去。所以國手與有經濟能力之圍棋愛好者互相吸引，相得益彰。

 

吳毅領吳清源到茶館，也為找顧水如看看吳清源到底是騾是馬。一試之下，便知此子非凡品，遂愛護有加，常加指導。吳清源進步神速，不久棋力便可與當時之一流國手分庭抗禮。有謂吳清源曾拜顧水如為師，但未見有何記載曾正式執師禮，這是一段小小的懸案。但經顧水如悉心指點，總是免不了的。

 

吳毅一直患肺結核，終於在1925年，以33歲之英年與世長辭。父親去世後，吳家環境轉差，只靠變賣一些古玩首飾維持。差幸吳清源在茶館時有收入，稍補家計。

 

茶館有何收入呢？原來當時流行下彩棋，即是以多少錢一局為博，或輸嬴以子算，或以勝局加子數，不一而足。說起彩棋，有謂可怡情，能提高對局者的積極性，會下得較認真。尤其當兩位棋友互不服氣，有時也會以此作友好解決，彩金不一定要多，或以一頓飯作彩頭也可，但很多棋友認為下彩損品，這可說是見仁見智。猶記當年負責管理棋協時，曾明令公告禁止下彩棋。棋友非常自律，就是下也只下暗彩，即兩人偷偷私自約定，無論輸嬴，到外面結算。本來無人知曉，但在吃晚飯時（當時喜歡三、五成群一起吃），勝者忘形一吹噓，全世界都知道剛才他們曾下彩棋了。當然大家只會一笑置之。

 

其實，彩棋也曾對香港圍棋起過提高水平的作用。話說70年代，本港下圍棋者不多，約數十位而已，活躍棋友更少。當時，高者棋力也就業餘2、3段左右。有位台灣來客，名謝南生（相信仍健全，因他身體不錯），我們稱他老謝，他下棋無彩不歡，越大越多越好，他棋力約為現今強5弱6左右。有位初生之犢——Michael 林（已移民加拿大），當時尚在港大唸書，因為過於沉迷圍棋，致曾留級（後終能畢業並任職政府部門）。所以玩物有時會喪志。Michael 非常聰睿，有棋才，自學而成。與老謝下彩棋，目的為那怕交點學費，期對棋力大有裨益。老謝最初以讓 Michael 四子棋份開始，我與 Michael 為摯友，當時我的水平只是近段而已，也不知天高地厚，一於捧場替 Michael 打氣，買 sidebet（每次買三百元）。沒想到 Michael 棋力因此大進，一直多勝少負，使我幾乎每天（他們每天至少下一局）都能有意外之不勞而獲。慢慢 sidebet 的棋友增多了，往往一局超過3000元。而 Michael 不久已可與老謝以平手分庭抗禮，仍是勝多負少。Michael 是本港第一位土產自學之業餘6段。香港當時跟日本制度，最高為業餘6段。本人棋力亦得力自 Michael 之悉心指導棋，在短短之半年內，把我由受5子提升至受讓先之水平。我對 MIchael 至今仍心存感恩！

 

有關彩棋，突然發覺有很多着墨的部分，但好像有點跑題了，還好灼非兄曾許過：你愛怎麼寫就怎麼寫，自由發揮。所以一有連帶感觸，便情不自禁揮灑。但彩棋這部分還是等待日後再聊吧！因這次的主題是我們的棋神——吳清源大師。

 

有一次，在來今雨軒，有位富商出了一筆為數不少的獎金，讓一眾國手比賽，最終結果，吳清源摘取桂冠而興高采烈把這筆獎金拿回家，而此時他才12歲！翌日在報刊亦有這則新聞發佈，而遠在東瀛之日本棋界，亦注意到中國冒起了一顆新星——天才吳少年！

 

圖片：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