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 | 黃珍妮 - 灼見名家

想想我們平日愛八卦新聞、愛探討人家家事等各種是非，不就是像偷聽嗎？我們還邊說邊評論，口沫橫飛，誰對誰錯，儼然一位判官，我們難道認為所知道的零碎、片面事實，可以讓我們作出判決嗎？

串流電視提供的電影選擇真好，可以重溫古茲托夫·奇斯洛夫斯基（Krzysztof Kieślowski）的《藍白紅三部曲》。記得我以前還是在電影院看這三部曲，是在法國居住的朋友大力推薦才懂去看，當時對於電影還是未有acquired taste，如今翻看，特別欣賞《紅》這齣電影。

《兩生花》的隱喻代表什麼？

這些在鐵幕國家的導演，因為要逃避政治審查，所以都很懂得用隱喻。這位波蘭導演早年在波蘭，是拍政府記錄片出身，也曾經歷被政治審查及刪剪，卻對於聲名大噪的《雙面薇若妮卡》（港譯《兩生花》，https://youtu.be/H9jXNXVCYFw）各種的政治隱喻的揣測，他半句也沒說。

這齣電影確是蘇聯解體後，他離開波蘭拍的第一齣電影，波蘭和法國兩位很相似的女孩子（都是由這位很漂亮的女明星Irene Jacob飾演），她們都有音樂天份，波蘭女孩突然在台上夭折，法國女孩好像變成她的延續。後來才知道導演在拍完「紅白藍三部曲」便心臟病發身亡，只有54歲。會不會他拍《兩生花》時已知自己命不久已，希望有另一個自己獲得重生？

我知道對《兩生花》各種政治隱喻的揣測，大概是想對比蘇聯管治下的波蘭和法國。當然以這位波蘭導演的經歷，很多人都喜歡把很多政治隱喻放進這電影。但我看來只是想多了，這位導演當時只是靠吸煙、飲酒、飲咖啡來延續生命：他渴望有一個健康的身體，這是很理所當然的。

《兩生花》電影中的戲中戲是一場芭蕾舞木偶戲，Bruce Swartz的木偶戲雖是戲中戲卻青出於藍，比電影更精彩。（https://youtu.be/xpwEwoauxkU）那位芭蕾舞女孩真有點像添了生命似的活起來，我每次看這種仿真度高的木偶戲總會打冷顫。片中的木偶師說，他通常做木偶會多做一個替代品，大概導演感慨他身體壞透，如果有替代軀體，多好！

人人喜歡站在道德高地

《兩生花》之後是「藍白紅」，「藍白紅」三齣電影之中我最喜歡《紅》（https://youtu.be/RPLpbDFQZpg），因為女主角仍然是這位Irene Jacob，很可能法國人很喜歡這種puppy eyes的女孩子。《紅》這電影對我來說很有特別意義，因為故事圍繞一位退休法官。他可能習慣了裁決，因為審理案件有點像偷聽，將一件事細心查核內情，看兩方盡量想隱瞞的私秘，然後作出判決誰對誰錯，所以偷聽鄰居的室內無線電話（這個是手提電話世界之前）。

想想我們平日愛八卦新聞、愛探討人家家事等各種是非，不就是像偷聽嗎？我們還邊說邊評論，口沫橫飛，誰對誰錯，儼然一位判官，我們難道認為所知道的零碎、片面事實，可以讓我們作出判決嗎？我們不正正像那位退休法官一樣，作出偷聽的行為，務求可以對身邊的是是非非、家事、私穩，七咀八舌，理直氣壯，絕對非黑即白的裁決，去斷定對錯？

人人喜歡放自己在道德高地，連國與國之間的外交關係，竟然也喜歡來這一套。幾個情報（未知可靠性）、幾張衛星圖片，便可讓有些國家指指點點、作出宗教式的價值觀霸權批評。戰爭的始源，一定是由這種非黑即白的價值觀霸權開始。想避免戰爭，便要提醒自己不要用主觀去判定對錯。一些政客總愛放在口邊的口號，例如人權、自由、平等、民主等都會有各種不同的演繹，在現實中執行起來也有不同的尺度、不同的環境因素，但偏偏有一些政客，搬弄這些口號去粉飾自己的權力慾。我們的世界，愈來愈兩極化，真是要警惕大家，不要太輕易做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