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太激烈的話,「風」一般本是好東西。如沐春風、秋風送爽、風生水起、時來風送滕王閣。新加坡人稱「遊車河」為「食風」:坐在開篷車中,迎面是不斷吹來的風,十分舒適寫意;但同時,風逼得人透不過氣來,惟有張口「食」之。
馮延巳埋怨風乍起,吹縐一池春水;李清照一覺醒來,見窗外海棠花經過早一晚風雨吹襲,「雨疏風驟」,葉子雖有雨的滋潤,花卻不免被風摧殘了。詩人畢竟有異於常人的觸覺和感受。
傷風來自病毒 不宜全歸咎於「風」
然則中醫診症,也有怪罪於風的。他考慮到氣候變化,包括「風寒暑濕燥火」,將身體之不適,歸咎這些所謂「六氣」,並稱之為「病邪」。「風邪」來自「風」,其中以「傷風」為首惡。那還罷了,但腦充血明明是血液循環的毛病,何以稱為「中風」?史書《三國志》說曹操「苦頭風,每發,心亂目眩」。「目眩」應是指他像是看到閃光似的,那正好吻合「偏頭痛」發作的先兆徵狀。以今天的醫學角度判斷,曹操最大可能是患上了偏頭痛;「頭」是頭了,但「風」從何來?又例如「驚風」、「痛風」,也納入「風」的名下,豈不冤枉?
其實,傷風感冒主要源自病毒的感染。它們可以被描述為「外來的邪」甚至「病邪」;在傳染過程中,亦有可能受到風的影響。但不能將責任全放在「風」身上。
再者,中醫會開一劑「麻黃湯」。服了此藥後,病人睡一覺、出一身汗,發燒往往就會退去。中醫的解釋是:「麻黃湯」能經「出汗」把外邪驅出身體。我們現在憑西醫的研究,切切實實找到其中藥效的道理。究其實,是「麻黃湯」內「桂枝」中的「桂枝醛」(Cinnamaldehyde),令一些免疫功能提升。是免疫系統帶出了白介素-1和白介素-6,以及丙型干擾素,幫助身體「抗敵」,將病毒消滅(Br. J. Nutr., Vol. 106, pp. 862-869)。但中醫學中沒有「免疫」的概念,只因為看到病人出汗的現象,於是達致「汗液排出外邪」這個似是而非的結論。
原刊於《信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