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兩星期與大家分享了提香《酒神與阿利阿德妮》(Bacchus and Ariadne)這幅畫的故事與提香創新的手法。今天跟大家說說提香本人的故事。
精明務實 權貴追捧
提香(圖3)原名Tiziano Vecelli or Vecellio, 英語世界普遍簡稱他為Titian。1488或1490年於威尼斯以北的Pieve di Cadore出生。9歲到威尼斯拜師學藝,是貝利尼(Giovanni Bellini, 1430-1516)的學生。後為年長十多年的師兄喬爾喬內(Giorgione,註1、 圖4) 當助手。 喬爾喬內於1510年以33歲之年英年早逝,提香得以在隨後60多年成為威尼斯畫派的領軍人物。
提香20多歲已經成名, 1576年活到88歲離世, 一直高踞歐洲畫家前列,1533年得神聖羅馬帝國皇帝查理五世 (Charles V)策封(knighted)並委任為主要宮廷畫師後,已與米高安哲羅及拉斐爾齊名,在意大利國外有說甚至超越米高安哲羅(其時達文西與拉斐爾已去世),可說是首位真正享有國際地位的畫家。
跟文藝復興三傑與德國的杜勒(Durer,註2)不同,提香專注繪畫,沒有涉獵其他範疇如建築,雕刻與寫作。在超過一個甲子的創作生命裏製作了約300幅畫作(部分毀壞散佚),包括宗教畫,神話故事畫與肖像畫,是歐洲皇室最受歡迎的肖像畫家,人人都以得到提香為自己畫像為榮。
提香是一個畫家,更是一個商人;懂得經營,出名愛錢,因畫致富。敢於向皇帝(註3)追討潤筆,請皇帝把欠款寄到他日內瓦的銀行帳戶,這可是400多年前的事,從這側面可以看出當時威尼斯的財務發展,人民的商業頭腦。教皇(註4)沒有兌現對提香的承諾,畫作未完成,畫家放下畫筆,回家去也。下星期給大家介紹這幅未完成卻已經非常出色之作。
提香一生最愛威尼斯,就是教宗與神聖羅馬帝國皇帝也要多番邀請,各種利誘才請的動他老人家短暫離開水鄉。提香畫作,處處可以看到威尼斯的影子。所以談提香,需先談威尼斯。
商港文化 擁抱歡愉
威尼斯位處意大利東北邊陲,港口城市每天與外地接觸,人民心態開放,習慣新事物。面對航行與商業風險,造就了大膽冒險,獨立自主的性格。威尼斯是西方史上首個國際貿易與財務中心,絲綢,糧食,香料與東方文化藝術從威尼斯源源進入歐洲大陸,一度是中世紀的海上霸主,十字軍東征的出發港。威尼斯商人比歐洲北方的漢薩同盟(Hanseatic League,註5)富裕,比荷蘭更早發展國際財務商貿。威尼斯文化,最早反映商人階級的崛起與自信,以財富取得權力。威尼斯在八世紀已取得獨立,成立公民共和制。商人可因繳稅高而加入權力統治階層,成為貴族,與世襲公侯一起互選共和首長。在這個充滿物欲誘惑,肯定金錢至上,擁抱現世歡愉(圖 5、6),屬於商人,水手與冒險家(註6)的城市,人民沒有太大的宗教包袱,不再謹守禁慾的宗教教誨,雖沒有反抗天主教,卻不會對教皇唯命是從。
精明務實的商人,及時行樂的嘉年華,奢華多樣的藝術,東西文化的交融,這就是威尼斯;於14與15世紀走到巔峰,在提香盛年的16世紀雖已開始走下坡,猶幸家底豐厚,積累了的財富讓人民繼續享受慾之娛,生之趣。愛神維納斯,就是代表威尼斯的其中一個形象。(註7)
顏色主導 動感構圖
在這環境下衍生的威尼斯畫派,自當跟意大利內陸的羅馬與翡冷翠畫風與內容有所不同。
以喬托(Giotto)與波提且利為先鋒,文藝復興三傑為首的翡冷翠畫派,着重線條,以線條勾出形態,素描是基本功。
威尼斯畫派着重顏色,很多畫家甚至沒有草稿,直接在畫面上用不同顏色畫出心中形態。整天被水環繞,他們對光影特別敏感,非常能捕抓到微細的光影變化。在威尼斯的陽光水影下,顏色都是亮麗的(圖7),因此畫家偏愛溫暖的色彩,大膽的撞色。享有威尼斯作為顏料進口中心與染坊中心之利,畫家可以低價買到大量不同種類顏料,盡情發揮。
相對翡冷翠畫派的平穩構圖,威尼斯畫派喜愛以對角線,不對稱等構圖來營造動感,人物也好像電視螢幕剛按下「暫停」掣一樣,動態十足。人物與筆觸皆活潑流動,充滿戲劇感,是文藝復興到巴洛克(Baroque)的一道橋樑。
威尼斯畫家生活在熱鬧,人來人往,充滿動感的商業港口,看到的是閃爍流動的光與影,以不同形式配合不同的題材。翡冷翠畫派比較知性與理想化,側重靈性與神性的內涵,相對威尼斯畫派關注自然(naturalism),感官性強,側重表達現世歡愉與肉體享樂。
提香長居威尼斯畫派首席,初期畫風受貝利尼與喬爾喬內的影響,後期自己的創新也成為威尼斯畫派特色,為後來者模仿。下星期為大家介紹幾幅他不同時期的代表作,跟蹤他的發展軌跡。
註腳
- Giorgione,原名Giorgio o Zorzi da Castelfranco,1477年出生,1510年死於黑死病。作品感性富有詩意,構圖新穎,色調柔和,是威尼斯畫派早期畫家。
- 杜勒(Albrecht Dürer),本欄2020年6月4日文章對其有詳盡介紹。
- 西班牙國王菲利普二世(Philip II, 1527-98),1556年登基、1598年逝世。
- 教皇保祿三世(Pope Paul III, 1468-1549),1534年10月登基、1549年11月逝世。
- 漢薩同盟(Hanseatic League)。詳細介紹請參閱本欄2020年7月9日文章註6。
- 馬可孛羅(Marco Polo)是威尼斯商人, 旅行家兼探險家。
- 威尼斯官方代表形象是獅子, 聖瑪谷(St Mark)是該市的主保聖人(patron saint), 維納斯應該是威尼斯的非官方神話 (pagan god)代表 。
「酒神與阿利阿德妮」系列文章四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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