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一位在內地居住的小三學生,一臉自信地問我:「老師,中文已經是聯合國認可的國際語言了,為什麼我們還要看重英語呢?」聽到學生說出如此「不諳世事」的話,我堆了個尷尬的笑容,回應他多學一種語言有好處之類。事後仔細考量,這樣回答不但沒有真正對應問題,亦挫了學生對母語的自豪感,更忽視了問題本身的潛台詞:「英語是否仍適合在新時代教育中,繼續擔當關鍵角色?」
誠然,反對英語教學,不免極端,但適度鬆綁入讀大學的英語門檻,則對教育發展具積極意義。
英語不應是學生升學的「攔路虎」
從學科需求而言,是否每門大學學科也需要有文憑試3級的程度,才具備基本修讀能力呢?當然不是!起碼中文、中醫之類,與中國或東方有關的學術領域,對英語的要求就低得多了。其次,一些數理工科也不會將焦點放在英語。就算宗教、哲學、歷史、教育等專業也有大量中文論著可供選擇。需求因學科性質而別的道理,無人不知,大學又何必劃一英語標準來收生呢?
誰不想「科科5**」?無奈,學習語言需要天份,即使同是語言,學習中、英文,需要的天份也不同。況且稟賦有專精,英文苦學無果,不代表其他學科就一無事處。不少成績優異的學生,志不在需要相當英語程度的學科,卻因英語這關而升學受阻,豈不可惜?但同時,學生只要各科達標,哪怕是平平無奇,學系只要有位亦會取錄,形成弔詭的悖論。
如果有一些名額可讓學系按自身情況靈活收生,變成定制,將更有效地擇優培育。
英語不應是教育發展的「絆腳石」
教育管事者似有意以英文科作為升學的劃線工具。2017至2020年英文科達3級的比率都很穩定,徘徊在51.2%至53.8%之間,這樣就能將一半考生剔出。資源有限,需要篩選機制,在過往港英時期,以此為標準,無可厚非,但時至今日沒必要仍視為金科玉律。
從學校生態而言,這種僵化的劃分方式,支配了中小學的格局。不諱言,達標的考生主要來源於組別高的中學,考不上這類中學的學生,就被看成次等,結果層層下望:中學看小學、小學看幼稚園,變成畸形的揠苗助長,害了兒童,苦了家長。
低組別學生縱然有志於學,但受制於英語,自知無緣大學,學習動力漸漸亦提不上。為學生提升自信,謀求出路等生涯規劃工作,順理成章成了低組別學校的要務,可是任校方出力再多,終歸是「花招」,難以提升組別,於是只能在這種困境中打轉。
要是大學取錄英語2級,但成績突出的學生,或容許他們在入讀後補回英語達標,例如修讀特定課程,將為中小學架構注入新希望。
英語不應是學術推廣的「枷鎖」
近年有聲音指香港缺乏科研人才,背後關乎學生興趣、出路等多種原因,但有想過是教育偏重語文科,尤其是英文科,忽略培訓其他學科知識所致嗎?
從學術研究而言,一直以來,認為大學生需要與世界接軌,英語強就有能力接觸各地一流學問,但語言能力不代表一切。探討專門學科時,溝通技巧往往只是輔助性質,其重要性斷沒理由遠超基礎知識。可是,在以語言來分流的規則下,中小學教育都傾斜了重點,甚至不介意入了大學才補回專科基礎,然而,高等教育不是該立於鑽研學問的層次嗎?
另外,近代科學由西方先起步,英語壟斷了論著,成了「霸權」。不過,時移世易,我國在很多知識範疇都不輸外國了,也是時候建立以中文為主流的學術資料庫,逐漸取回話語權。
其實,公開試容許考生選擇作答語言,已是打破語言對學科的掣肘。倘若,升學關卡可貫徹此理念,學術將變得更為純粹,有助締造專才。
總括而言,香港的語言教育因歷史緣故被詬病多時,任何更動都將牽一髮動全身,定遭既得利益者反對,需主事者意識問題,拿出魄力改革。在入讀大學這關節眼上,儘管只是釋出一點點彈性,都將令整套學制更為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