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6月,倪匡親筆寫下:「王錚先生者,衛斯理專家也!」這11個字,其份量之重,有如康熙傳位給四阿哥胤禛(雍正)的聖旨一樣。旁人倘要添加一字一句,就是僭越了。因此,王錚這次邀請我替他的新書《小說倪匡》寫序,無疑是給我下了一道難題。首先,我憑什麼資格替他寫序?其次,我可以寫些什麼呢?
這幾年,我寫了多篇香港文壇和報壇舊故事,出版了《香港文壇回味錄》,後來出了增訂本,其中有兩篇文章提及倪匡的作品,一篇是〈倪匡第一本武俠小說〉,另外一篇是〈倪匡:我係貝殼專家〉。因為這兩篇遊戲文章得以「掹車邊」跟倪匡扯上關係。
我從文字上認識倪匡,是早年讀他在《明報》的專欄文章。其他有關倪匡和衛斯理的故事,都是閱讀人家的評論,屬於「二手消息」,因此實在沒有資格去評論倪老的作品,如果要評論「王錚評論倪匡和衛斯理的作品」,這連隔靴搔癢也做不到。不過,既然王錚誠意拳拳,「係都要我寫幾句」,小弟唯有空槍上陣,寫了以下「多餘的話」。
趙躍利認證 倪匡第一本小說
這幾年疫情期間,香港興起網上群組拍賣書籍,以拍賣珍罕二手舊書為主。最出色的群組是「三劍俠舊書拍賣群」,其主持人李偉雄見多識廣,他曾對我說:「內地有兩位書友你要認識,他們都是研究倪匡和衛斯理的專家,一位是筆名叫做『鱸魚膾』的趙躍利,另外一位就是筆名『藍手套』的王錚。」可惜,我和他們至今仍然緣慳一面。然而,透過李偉雄的關係,我們已在網絡交上朋友了。我寫〈倪匡第一本武俠小說〉,就是得到趙躍利協助認證。
2022年7月我從藏家手上得到署名作者「梁羽生」的武俠小說《金英劍》,藏主說這套書是倪匡作品,不知何故給人換了作者名字。我開始尋找真相,不久便真相大白,我在報紙專欄寫出以下故事:「倪匡第一本武俠小說叫做《金英劍》,由大眾出版社出版,遠東書報社發行,分上中下三冊,沒有出版日期,估計是1960年年初。倪匡1957年來港,先在工廠和地盤當雜工,閒來向報紙投稿,1957年10月27日《工商日報》刊出其1萬字處女作〈活埋〉,小說背景是大陸的土改運動。
倪匡後來進入《真報》工作,由校對做起,之後升任編輯兼寫專欄,不時要替脫稿的作家代筆,什麼都寫,成為報館的『通天作家』。1959年10月24日《真報》出現署名倪匡的武俠小說《瑿紅印》,這是倪匡第一篇武俠作品,連載了95天,至1960年1月27日結束。倪匡時年24歲。大眾出版社後來把《瑿紅印》以《金英劍》名字結集成上中下三冊出版,為了促銷,出版社擅自把作者姓名由倪匡改為『梁羽生』。倪匡的《金英劍》後來出版續集,書名叫做《七寶雙英傳》,大眾出版社仍然把作者掛名『梁羽生』。」
我的專欄文章刊出之前,委託李偉雄向內地的趙躍利求證:「金英劍是否倪匡作品?它是否倪匡第一本武俠小說?」趙君很快便回覆證實,他把倪匡《金英劍》第一本武俠小說由成稿至出版的來龍去脈說出來,他說這件事多年前已經由倪老向他親口確認。趙君還說,倪匡對幾十年前的處女作給出版社掛到「梁羽生」名下,幾十年後仍然耿耿於懷。
舊書拍賣的專家顧問
我今次「多餘的話」要寫的主角是「藍手套」王錚。幾年前開始,王錚是我面書朋友,也是「三劍俠舊書拍賣群」的群友,我們幾乎天天在這些社區媒體見面。王錚在舊書拍賣群不是狂熱的拍賣參與者,大多時只是坐山觀虎鬥。他在群組有另外一個身份,就是被群友認定為「專家顧問」。自從倪老離世後,他的舊著作更受追捧,群組湧現很多倪匡和衛斯理早期作品,群友對版本有懷疑時,王錚都樂於解答,經過倪匡眼中的這位衛斯理專家認證,這些拍品都能以高價成交。
近幾年,王錚在香港都有倪匡和衛斯理的作品出版,2023年香港書展,王錚推出《千面倪匡──倪匡作品封面賞析及版本初考》一套四冊,聲勢奪人,連同他以前出版的多本倪匡、衛斯理作品,王錚系列佔了大型書店的不少空間。我心裏問:「王錚哪來的材料讓他可以寫不完的倪匡、衛斯理?」問題還未有答案,2023年年底王錚電郵一份新書目錄給我,說2024年又要出新書了,書名叫做《小說倪匡》,邀請我寫一篇序。
王錚夫子自道:書名《小說倪匡》中的「小說」二字,可以作「小小地評說」解,因此《小說倪匡》的意思,就是小小地評說一番倪匡先生和他的作品。《小說倪匡》篇目分為三大範疇,包括:「淺唱」、「低吟」、「輕舞」。「淺唱」其中兩篇文章〈倪匡筆下人名的取名藝術〉和〈衛斯理故事中的人物影射〉,倪匡迷和衛斯理迷實不容錯過。「輕舞」16篇文章集中評說衛斯理故事,剖析和解答衛斯理系列的種種疑問。讀完這16篇文章,又再浮現倪老2012年的11字真言:「王錚先生者,衛斯理專家也!」
謹以上述「多餘的話」,作為王錚新書《小說倪匡》的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