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藝術家是可以超前於他的時代的。他就是代表着他處身的時代,情況只不過是其他人是落後於他們的時代罷了⋯⋯
No artist is ahead of his time. He is his time; it is just that others are behind the times.
──瑪莎·葛蘭姆(Martha Graham)
記得在大學時代,曾經接觸過一個頗為大的命題,就是現代化對人類社會帶來的衝擊。根據世界銀行估計,現時全球有逾半的人口是生活在城市,以百萬人口計的城市在所皆是,較大規模的,更是有近千萬人口,最大的甚至達到數千萬。在這些城市,不少人來自五湖四海,有着不同的種族、文化背景;從事着的,很多時候都是一些很世俗化的活動,例如貿易、商業、娛樂、旅遊等等。這跟人類社會以往以數千年的情況是有很大差異,很多人類社會的傳統價值觀在出現時,是沒有可能可體會過很多現代人的經歷,這於是就帶來了一個問題:究竟人類的傳統的文化能否處理現代化帶來的衝擊?
中華文化何去何從 尚待解決
這是一個很深的問題。誇張一點來說,過去數百年的人類歷史,就是一有關不同文化怎樣面對現代化的故事。粗略而言,全球文化可分為五大:西方、中國、中東、俄國及其他。在這五大之中,跟香港最息息相關的,當然是中華文化。事實上,香港之所以會出現,便是因為一場跟東西文化衝突有關的戰爭,而過去200年的中國歷史,都是與這有着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從最初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到後來的義和團、洋務運動、主張「打倒孔家店」和全面西化的五四運動,以至文化大革命、改革開放、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等,都可以視為中華文化對有關問題在不同時期的回應。在有關問題上,中華文化可以說是已走了一段不短以及相當艱苦的道路。但儘管如此,至少在文化層面上,筆者不認為有關問題已經得到解決。
俄羅斯的個案值得深思
事實上,其他文化的情況也未見得好很多。即使是在西方,尚未得到處理的問題仍有很多。在這大框架下,俄國的情況是相對較少人留意的,不過這並不代表其重要性是較低,尤其是俄羅斯走上了的路,跟當代的西方和中國都有着深遠的影響。
記不起哪位歷史學者曾經說過:俄羅斯是一個謎團(enigma)。儘管俄國的歷史沒有中國那麼久遠,但斯拉夫民族亦是一逾千年的文化。斯拉夫人在公元862年在基輔建國可視為俄羅斯的起源,不過對斯拉夫民族影響最大的事件,應是公元988年的「羅斯受洗」,蓋這是意味着斯拉夫民族接受了拜佔庭帝國的東正教,而從此開始,東正教便開始滲入斯拉夫民族的靈魂。
另一方面,羅斯受洗也意味着斯拉夫文化跟西方已有逾千年歷史的基督教猶太教有着一定的承傳,而跟着的蒙古統治,又為斯拉夫文化加添了東方的專制王權傳統──在蒙古的統治下,王權是絕對凌駕於教權。期後羅馬帝國的衰落,引致東西羅馬的分裂,東正教和君士坦丁堡便成為了羅馬以外的另一宗教和政治中心。後來鄂圖曼帝國攻陷了君士坦丁堡,沙皇就宣布莫斯科為第三羅馬,並取代君士坦丁堡成為全球東正教的中心。
俄國藝術家的反思 是否有一定參考價值?
究竟東正教對俄羅斯的影響有多深?這是一個很深但又無比重要的問題。有歷史學者認為,東正教從來都是斯拉夫民族的靈魂,而千多年來這其實從未有根本地改變過。姑勿論這論點是否成立,東正教對俄羅斯和斯拉夫民族是有着深遠影響,應是沒什麼人會質疑的,而其最重要影響,應是包括至少以下3個深層概念:一是彌賽亞或救世主的概念,二斯拉夫民族是上帝選民的概念,三是為了實現神聖目標可以不惜任何手段(ends-justifying means)的概念。值得留意的是,有歷史學者認為,這最後一點跟俄羅斯文化獨有的「聖愚」(Foolishness for Christ)概念,以及列寧的布爾什維克主義思想(Bolshevism)之間可能有着微妙、重要和深遠的關連。
無論如何,在過去百多年,俄羅斯社會無論是在政治、經濟、社會、文化各方面都經歷過很大的激盪。正如本文開首引用的警句指出,自古以來,藝術家往往都會對社會的變更、以及人類心底深處的渴求有着過人的觸覺,而在過去百多年,俄羅斯確是出現過為數不少的歷史上很優秀的小說家、文學家、音樂家、藝術家。他/她們的反思和感受會否是可為中華文化怎樣面對和適應現代化帶來的衝擊,提供一定的啟示和參考價值?艾恩蘭德的小說和思想又可否視為其中的一脈?這都應是一些值得深思的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