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美元作戰略武器 代價不菲

近日坊間有傳言指港元岌岌可危，又指人民幣風險更高，事緣特朗普聲稱北京已把香港的一國兩制終止，變成一國一制，因此美國給予香港的特殊待遇已不再合適，打算取消。有人憂慮香港的國際金融中心地位或難以維持，有人把港幣轉為美元，也有人減持人民幣。

這些憂慮雖是屬杞人憂天，卻也不是毫無根據。原因是美國有禁絕伊朗使用國際金融服務的前科。2018年特朗普單方面退出伊朗核協議，並向伊朗實施嚴苛的制裁。Society for Worldwide Interbank Financial Communications（SWIFT） 本是國際間合作的平台，而且身處遠方的比利時，理論上不用聽命於美國。但有報道稱美國財長梅努欽威脅SWIFT，倘它不配合制裁伊朗，繼續向伊朗的銀行提供服務，就會對SWIFT實施制裁。

個人認為如美國真的動真格要制裁中國和香港，不讓中國和香港使用SWIFT的平台兌換美元，勢必引起巨大的震盪，不但會引發金融海嘯，還會波及美元「超級貨幣」的地位。倘若美元「超級貨幣」的地位不保，美國經濟將面對重大危機。

倘各央行減持 美元「超級貨幣」地位不保

美元現時「超級貨幣」的地位得來不易，除了美國是全球最大的經濟體外，還有各國對美元的信心。如果美國濫用美元以之作為戰略武器，各國就不敢持有過多的美元資產。如中央銀行紛紛減持美元資產作為儲備，美元「超級貨幣」的地位就不保。美國制裁伊朗，國際間未見「逃離美元」的現象，是因為伊朗對全球經濟微不足道。美國如對中國內地或香港開刀，恐怕必將引發恐慌，「逃離美元」的現象一旦出現，後果不堪設想。

美國上世紀八十年代初由淨債權國變成淨債務國，其後外債愈積愈多，今天已經是全球最大的淨債務國。然而，至今為止積累的債務雖多，卻不見得為美國造成負擔，原因就是美元擁有「超級貨幣」的地位。這地位讓美國享受以超低息率舉債的特權。弔詭的是：當美國面臨重大經濟危機之際，美國要負擔的息率竟不升反降。正是因這特殊地位，2008年金融海嘯對美國經濟沒有造成重大打擊。

事實上，美國的國際收支上資本帳長期錄得順差。即是說：美國從外賺來的收入超過外國在美國賺得的收入，包括美國支付的利息。

如果各國對美元信心動搖，大家都減持美元資產，美元「超級貨幣」的地位不再，美國就必須為巨大國債繳付高息，美國經濟的可持續性便成疑問。這代價和風險不是美國能迴避、更不是美國負擔得起的。

原刊於《明報》，本社獲作者授權轉載。

何濼生

畢業於香港大學經濟系，多倫多大學經濟學碩士及博士。專攻政策研究，曾任職加拿大安大略省政府經濟部及安大略省經濟局。其後在香港中文大學任教12年，1995年轉到嶺南大學任職經濟系教授，並兼任系主任及公共政策研究中心主任。2015年何氏退休，但仍以兼任型式繼續其研究及教學工作。2016年9月轉職香港珠海學院為商學院院長；2019年何氏重返嶺南大學。現時是潘蘇通滬港經濟政策研究所兼任高級硏究員。何氏的研究以政策分析為主，學術論文約百篇，專書數本，涵蓋經濟、政治、心理，和教育等領域。先後獲政府委任為中央政策組兼任顧問、太平洋經濟合作委員會香港成員、醫院管理局衛生服務研究委員會成員、香港金融研究所顧問團成員、公務員薪俸及服務條件常務委員會成員。從1999至2007年歷任香港經濟學會會長；2009至2013年任香港社會服務聯會政策研究及倡議委員會成員。2016年獲特區政府頒銅紫荊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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