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即使不高興 雨後重見艷陽天

「鬧市這天 燈影串串……」

今年的聖誕新年假，市面雖然有復常之象，但告士打道上稀疏的車流、交易大堂裏零星的鍵盤「的答」聲，像在問為什麼鬧市不鬧、燈影孑然？軒尼斯道擺攤的小老闆，鴨寮街賣舊機的金毛漢，彷彿都若有所失，是被達明一派於1988年描寫移民潮的聖誕歌，勾起的一絲惆悵所鬱悶的嗎？

「今天應該很高興……只要願幻想彼此 仍在面前……」

達明在歌曲中段，加入了叮叮噹噹的聖誕鐘聲和轟然的煙花爆破聲，熱鬧由緩至盛，再由盛轉衰，最後一爆，像維港煙花匯演的煙火，在半空中悲嗚後失去動力，徐徐墜海。

35年以來，這座被形容要以舊照片、從幻想中才能找到「姿彩」的遺城，原來GDP（或人均GDP）翻了6倍（5倍）；當年那位獨自默寫「信箋」的倖存者，應該不會輸於去了「美洲很多新打算」、在「澳洲天天溫暖」的同儕。

大國博弈 造就漁港今日成就

流行樂隊沒有為城市發聲，但歌者以及那一代的島民，經歷小島在黎明前的黑夜後，朦朧之間，食正這片「借來的地方」──一句帶有濃烈的殖民色彩的名句──由於位處夾縫之間，所享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以至不論是娛樂工業，還是其所背靠的工商金融業等，成績均超出了「報章説」的熱鬧之景，各人的所得，以及城市積累的影響力、輻射力和財富的創造力，遠遠超過這區區1000平方公里的片區所「應該」享受到的。

詞人也許不爽舊制度到期，不滿「應該很高興」的時光被移民潮冲走，但也許他們沒有注意到，從一開始，正是大國的博弈，造就這塊資源匱乏的漁港大坑今日的成就。

180年前的鴉片戰爭，把捕漁小島劃為條約港之一，開啟了小島在大國博弈下驚濤駭浪的泛舟之航，今日大部分的島民，是在歷代的時空下因緣際會、聚腳生根。

小島由漁港過渡成為購物天堂，受益於殖民時期簡單的稅制；之後進化成小龍經濟，受惠於發達經濟體旺盛的需求，以及後來中國大陸在1978年後改革開放之風，藉其所釋放的廉價勞動力，擠身四小龍；最後，大陸「入世」後進一步的工業化和泛金融化，讓小龍變飛龍，成為可以與紐約和倫敦並駕齊驅的國際金融中心。

音樂人不是分析師，歌曲面世後許多的變化，超越常人的想像，那是地緣經濟和大國互動的結果。當年投身異鄉、學唱聖詩的友儕，是擇木而捿。但如果他們留在小城打拼的話，會有什麼的情況？

風中勁草的生命力

2022年是困難的一年，經歷反修例之亂和新冠肆虐，社會元氣大傷，人心惶惶。而多年來隨着大國博弈的起伏，國際媒體的封面報道從不缺乏危城坍塌的末日預言。這株夾縫中的小花，盛放時是艶麗的洋紫荊，風雨交加時就是荊棘滿途。然而，風中勁草的生命力，在雨過天青後的艶陽天，自能一展英姿。

原曲末段的副歌，或可改為：「今天即使不高興，身邊知己多飄棄，線上能共並肩；天邊即使多爭戰，聽朝起身趕衝線，相信日後共醉海邊、始終相見。」

而本來的結尾以引擎聲餞行，我倒認為應該加入輪胎的着陸聲。這一刻，在到達大堂等待候鳥歸巢的知音人，正張開兩臂，欣然笑道：「老友，歡迎你回家。」

艾雲豪

《巨星經濟學》（2022）、《超級巨星經濟學》（2020）和《誰偷走了紅魔》（2016）等書的作者；英文書Rise from Crises（2022）的主編和其中兩篇論文的撰寫人。中環人、球場心、光影迷。職場上是公司收買佬，經歷許多光怪陸離之人和事，愛看數據，但又不太相信數據；常與三山五嶽中人談買論賣，结交不少匪類，習慣於刀鋒邊上舔血。閒時馳聘沙場草地，遊走英超西甲，發現足球這本經，原來也是一本煉金術；近來又發覺影話戲中，原來也有許多金融軼事，與公司買賣息息相關。現把見聞公諸同好，望激起一些話題、半分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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