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接上文:〈滿招損 吳越先後失國〉
當勾踐度日如年時,夫差則在吳宮染上小病,過了兩個多月還未痊癒。期間伯嚭曾提及釋放勾踐,說若赦免越國罪過,則吳王「功過於五霸,名越於千古」。夫差說待他病好,便赦免他們。
嚐糞道賀 感動夫差
過了一個月,范蠡知道消息,便對勾踐說:吳王病了三個月,和春季天氣有關,快到夏季便會痊癒。最好請求探望吳王病情,還設法嚐一下他的糞便,然後說病快要好了,向他道賀,我們便沒有危險了。勾踐一聽,氣得臉孔鐵青了,但回心一想,這是難得求饒機會,三年屈辱都挺過來了,以後還不知怎樣過日子,終於答應了。
在伯嚭的安排下,得到探望夫差的機會,夫差正好休息,伯嚭捧着吳王排泄物從宮中出來,勾踐上前用鼻嗅嗅氣味,看看顏色,又親口嚐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進宮向吳王叩拜道賀,說吳王的病三天後會痊癒。夫差見自己病了三月,親人朝臣沒有一個如此忠心。一個敵國君王親口嚐糞,替他分析病情,不禁大為感動。立即下令勾踐移居宮內,不用勞役,並答應病好之後立即釋放。三天之後,吳王果然病癒,便大宴群臣慶祝,且邀勾踐為座上客。伍子胥見吳王完全被勾踐迷惑,氣得憤然離座。伯嚭對夫差說:伍子胥剛勇而缺少仁心,今愧對至仁之人離去,莫怪。言語似褒實貶。夫差也不與前朝功臣計較,開懷暢飲。
身脫樊籠 麻痺吳王
第二天上朝,伍子胥仍氣憤說吳越兩國世仇,勢不兩立,一定要殺勾踐。並以桀紂只知享樂,不知國危相諫。夫差聽把他比作暴君,當然不高興,命他不要再說下去,認為放勾踐回國是天意。勾踐歸國,離別之日,吳王相送,勉勵勾踐莫忘吳國恩德,保持兩國友好關係。越王跪拜之後登車,范蠡執御,馬不停蹄疾奔越國而去。越國朝臣鄉親相迎相見,無不熱淚橫流,掩臉而泣。越國這時全國軍民,感到君主受到莫大屈辱,同仇敵愾,感到無論什麼艱苦日子,都同心同德,要把吳國扳下來。勾踐回國後仍淡衣素食,甚而臥薪嚐膽。朝中大臣亦以越王為榜樣,對自己要求嚴格,冰雪操守,與百姓同甘共苦。
回國後,勾踐討好吳王,先送美女西施陪伴夫差,再使民眾往深山伐千年美木,獻給吳王,兼派千名巧匠助築宮殿。夫差修建姑蘇台,五年才完工。又使全國婦女到山上採葛,織成黃絲之布,獻給吳王及後宮妃嬪,吳王大喜,將越國原來百里之地增加到縱橫八百里。越男女離家苦工經年,艱難悲戚,皆以為苦,心中更恨吳國。伍子胥見到越國餽贈,又陳利害諫吳王,頓使夫差生厭。勾踐取得夫差歡心,吳王想北上稱霸,越國表示極力支持,即派3000軍隊參加戰鬥。吳王大喜下令恢復越國原來全部國土。
滅吳九術 逐一施展
這時文種早已訂下 「滅吳九術」。一是尊天事鬼以求福蔭(收攏民心);二是獻上財幣賄賂君臣;三以美女迷惑吳王;四獻巧匠良材使建宮室,耗其財;五收買諛臣,使鬆懈警剔;六離間忠臣,逼之自殺;七高價購吳糧食,使民無餘糧;八越國蓄兵甲(古時兵指兵器,非兵卒)備戰;九訓練軍士,趁吳疲兵時進攻。此外,輕賦稅,修水利,獎勵農桑。策既定,全國齊心一致。
越國使人唆使吳王北上伐齊稱霸,消耗國力。伍子胥聽到要伐齊,高聲反對,當臉和夫差爭辯。夫差心意已決,並派他到齊定日作戰。伍子胥認為窮兵黷武,長期作戰下去,國家必亡。於是帶了兒子到齊國,託付於貴族鮑氏。伯嚭偵得告知吳王,夫差怒極,但戰事在目,且按下怒氣。伐齊勝利後,伍子胥知道吳王恢復越國國土,流淚勸諫,說如此亡國之日不遠。說死後要將他頭顱掛在吳國城門上,要親眼見吳國滅亡。夫差聽後大怒,叫他不要恃功倚老賣老。伍子胥回家後對夫差口出怨言,夫差知道後派人送他寶劍,逼他自殺。及知其遺言,將伍子胥屍體放入皮革袋,沉入大江。伍亡於夫差12年,越國除去心頭大患。
三戰滅吳 勾踐翻臉無情
夫差十四年(勾踐十五年)揮軍勝齊後,大會諸侯,與晉爭盟主地位。六月,勾踐趁吳都兵力空虛,發兵攻入國都姑蘇,焚姑蘇城,一報十年之仇。夫差兵憊疲累,只有納厚幣求和,達成和議。勾踐十九年越再發動戰爭,大獲全勝。二十四年,越軍再攻姑蘇城,吳軍全無扺抗之力。吳王被圍山上,向勾踐求饒,結果被俘。夫差死前要求以布帛蓋臉,自言死後無臉目見列祖列宗。這時夫差可曾想到伯嚭和伍子胥?對十年之前向他跪叩,自稱罪臣之人要殺他,有何感想?三次戰爭,越國終滅了強吳。
越國復仇後大局已定。同年九月,范蠡向勾踐請辭,要遁隱江湖。豈知勾踐不准,且說若范蠡去國,將殺其妻子。范蠡說我妻子無罪,何以殺之?范蠡又與文種說勾踐其人「鷹視狼步」,可共患難而不可共富貴,應及早離去。文種認為自己功大無過,即使不為重用,最多沒有爵祿,勾踐亦無理由加害。范蠡臨行前再給信文種,苦口再勸,文種不為所動。勾踐掌權後先罷免文種,再藉詞譴責羞辱。文種不上朝,勾踐便把他殺了。
復國三人 下場各異
文種何以無罪而見誅呢?筆者認為有兩原因。文種能力太厲害,全國在文種主導下迅速強大,聲望威脅越王,反映勾踐可有可無。其次文種楚國人,一旦投楚,將成大患,故無罪而誅。
范蠡早着先機,因與勾踐同處吳國三年,熟知勾踐個性刻忍狠絕,只見臣過,不見臣功(功是理所當然的)。其次自己曾見勾踐嚐糞,勾踐如何容得你?早遁為妙。人傳范蠡離越後,與西施泛舟五湖度晚年。范蠡離越後到齊營商成鉅富,自號陶朱公。其實是「逃誅公」,盼逃過被誅厄運。滅吳一年,勾踐殺了文種,國內大臣人人自危,多藉故不朝,勾踐則北上爭霸。越國百年後被王翦滅楚時先亡。
吳越失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