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滌生逝世60周年
2019年9月15日,正是唐滌生先生逝世60周年的日子,匯智出版社與商務印書館合辦了一場名為「拍遍欄杆會井邊」的分享會,會上同時發布兩本與唐劇研究有關的新書。分享會由朱少璋、潘步釗擔任講者,談唐氏的藝術成就。兩位講者都不約而同把唐氏置於中國傳統戲曲史上作分析,結論是:唐滌生不特在粵劇發展史上佔一重要地位,即在中國戲曲發展史上,亦當佔一重要地位。
唐劇歷演不衰
唐氏在編劇別具天賦才華,加以後天努力,轉益多師,其高峰期(上世紀五十年代)的作品,大氣渾然,兼具戲曲與文學之價值,惜天不假年,1959年9月15日因心臟病猝發逝世,年僅42歲,英年早逝,梨園痛失英才。唐氏的作品,風格雅俗相兼,唱詞優美,選曲悅耳,情節明快,呼應緊密,而劇情故事亦每能引人入勝。唐氏先天上具編劇才華,加上個人後天努力學習,並同時汲取傳統戲曲、地方戲曲以及外國電影等不同元素,融會貫通,自成一家,唐劇之成功,信非偶然亦非倖致。其編劇手法與風格,對後人影響亦深,如葉紹德對唐劇推崇備至,私淑唐門,編劇亦卓有成就。唐氏五十年代的劇作尤見精醇成熟,所編名劇如《帝女花》、《紫釵記》、《再世紅梅記》、《香羅塚》、《雙仙拜月亭》、《白兔會》等等,洵為劇壇瑰寶,至今歷演不衰。
改編屢創經典
筆者尤其重視唐滌生的「改編」成就。唐氏擅於從傳統戲曲汲取創作養分,經他改編的北劇、南戲或傳奇,作品既能保留原作之精神,又能注入個人與時代的特色,筆下融鑄古今,屢創經典。粵劇無論在折數(不限於四折)、演唱(不限於獨唱)、角色(行當角色齊全)或下場(下場詩),與宋元以來的南戲,極為相似。南戲對粵劇的影響,極為明顯,上源下流,可溯可追。唐滌生的部分劇作,通過改編南戲戲文,使宋元以來的南戲以粵劇的形相腔調,重現舞台。他以改編戲文對南戲加以承傳、發揚、活化,功不可沒。
當然,凡事都有兩面。稱唐滌生為「弟子」的名編劇南海十三郎,在上世紀六十年代就曾批評唐氏根據元曲改編之《拜月亭》、《劉智遠白兔記》等作品,他認為唐氏這些改編作品,是「均抄襲元人撰作,固不能謂為個人創作。」(《浮生浪墨》(九三))可見唐氏的「改編」作品,並非都一面倒地得到「行家」的認同或肯定。但無論如何,「改編」始終是唐滌生的專長或亮點。而劉燕萍、陳素怡合著的《粵劇與改編: 論唐滌生的經典作品》則認為,「改編」也同時可以是「創造」,改編者往往賦予作品以時代性演繹。
向大師致敬之作
新書《井邊重會──唐滌生〈白兔會〉賞析》以唐氏的《白兔會》為考察焦點,為讀者仔細分析唐氏如何通過「改編」以承傳宋元以來的南戲。此書上卷主要通過文本對讀,整理出唐氏改編南戲《白兔記》的種種取捨考慮與承傳心思,並兼論《白兔會》與《三娘汲水》(「寶華粵劇團」版本)的關係。下卷則主要為讀者展示《白兔會》劇本開山首演時的原貌,以吳君麗女士捐贈文化博物館的《白兔會》泥印本為底本,校訂重刊全劇,並對唱詞對白作基本、必要的訂正整理,再略加注釋。至於每一分場前導賞文字,長短不一,附刊於每一分場戲文的開首處,用以交代觀劇角度與感受,相信能發揮「導賞」的功能。此書還有一篇非常有份量的附錄文章〈咬臍郎細說當年〉,這篇訪問整理稿詳細記錄了阮兆輝先生對《白兔會》的種種珍貴回憶與評論。阮先生是當年《白兔會》開山演員之一,電影《白兔會》亦由他飾演咬臍郎,長大後他也常常重演這個戲,他對這個戲可說是既有感情,又有認識。這篇附錄,值得細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