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改革開放後,中國政府逐步放棄計劃經濟,引入市場機制,令中國經濟突飛猛進,成效舉世矚目。
然而,中國政府在放手讓市場扮演更多角色的同時,仍不忘適度有為,不時進行宏觀調控,企圖撥亂反正,令經濟可以朝政府樂見的方向發展。
過去,中國政府在進行宏觀調控時,雖然阻力重重,但最終仍取得不錯的成效。西方的經濟學家對此也感到驚訝,認為中國政府在這方面確能恰到好處。中國政府對此可能亦沾沾自喜,對自己調控經濟的能力充滿信心。
暴力救市賠上威信
正是在這種心態下,中國政府才會在不適當的時機下,使出暴力救市的招式。然而,此一時不同彼一時,今次雖然花的氣力不比之前少,成效卻一點兒也看不到,反而賠上了政府的威信。
「成功乃失敗之母。」中國政府今次的失敗,源於過去的成功。三十多年的經濟高速增長,令中國政府忘記了,改革開放的總方向是無為,而非有為。鄧小平是克制政府手上的權力,讓民間扮演更多角色,但現在卻是國進民退,倒行回頭路,怎不自食苦果﹖
過去,中國政府在干預市場的時候之所以頗有成效,是因為當時的經濟仍動力十足,本身就有很強的自我修補能力。但中國政府卻把這看成是政府調節經濟的功效,以至在不適當的時候繼續出招。
政府力不從心 應尊重市場
然而,中國經濟今天已是另一番景象——地方債台高築;企業產能過剩;互聯網+的顛覆能力強,建設能力弱,新舊經濟青黃不接。處於這樣的境況,本來宜守不宜攻。但中國政府卻在這個時候想借股市救經濟,結果弄巧反拙,導致民間資金被困,政府資金也被困。政府手上的籌碼反而比前更少。
實體經濟好的時候,政府手上籌碼多,只要政府稍為示意,民間都會自動追隨,調控自然事半功倍。但實體經濟積重難返的時候,政府手上能調動的力量就有限,民眾就會擔心政府力不從心,最後自招損失。
市場經濟靠市場參與者各自盤算,各為其利,才能發揮作用。若果要企業為了國家利益,只能買入,不能賣出,市場機制就無法運作。中國政府一方面想發展金融市場,另一方面又暴力干預市場,這只會互相牴觸,扼殺了市場的生機。
中國股市的歷史雖相對短,但市場的規模已相對大,一日的成交可超過二萬億人民幣。這種情況下,中國政府拿幾萬億入市,就一如泥牛入海,不知所終。
不過,讓中國政府在面對市場時,嘗一嘗自己的無力感,或許也有好處。吃一塹,長一智,希望中國政府明白,並非甚麼事情政府都有能力扭轉的;以後懂得尊重市場,知所行止。
市場憂慮實際經濟情況
股市急挫,震撼力已擴散其他投資市場。近日就有很多久未往來的朋友,來電打聽樓市會否因而被拖累。畢竟對普通香港人來說,股票只佔他們投資的一小部分,樓宇才是他們的主要投資。樓市回落可產生的社會影響,往往比股市還要大,難怪人們這麼關注。
七月初內地股市掉頭向下,樓市的氣氛雖然也受到影響,但只是觀望情緒增加,人們還不至於太擔心。大家覺得,這或許是牛市中一次較大的調整。經過一輪整固之後,股市應可以重回上升軌。至於樓市所受的影響,只不過是某一段時間裏交投少一點罷了;樓價可能連明顯一些的調整也不會出現。
然而,這一輪的股市下跌與上一輪明顯有分別。上次中央救市雖然見效較慢,但總算一度煞停了跌勢;今次中央卻連國家隊也沒有正式組織過,好像已打定輸數。因此,股民大部分已有心理準備,今次股市將會有一段時間徘徊低位,短期裏很難期望再度興旺起來。事實上,從技術分析角度看,港股的長期上升軌已經跌破。今後若真的進入熊市,就不再是一場股市風波,而是連實體經濟也會有影響了。
再者,今次股市下跌,不只局限中港兩地,而是擴散全世界。美國跌、歐洲跌,亞洲也跌。這顯示大家都覺得中國問題嚴重,而且足以影響整個世界,加上人民幣亦在這段時間大幅貶值,令很多人覺得,股市下跌只是表象,真正情況是實體經濟也出了問題。人們擔心這些問題將不會在短期內解決,中國經濟持續高速增長的日子已經過去。
中國經濟放緩影響香港
香港經濟屬外向型,無法靠自己的內需閉關運作。過去,香港經濟主要依賴美國,現在主要靠中國。如果中國經濟真的出麻煩,香港不可能不受影響。經濟不好,收入就會減少,這麼高的樓價就更加難以支持。
現在比較可以確定的是,香港的零售業一定會走下坡。內地打貪,高官都不敢窮奢極侈,香港的珠寶、鐘錶與名牌服飾,都銷量大減。加上香港本土主義者排外,覺得遊客多會影響本地人日常生活。遊客知道自己不受歡迎時,自然會選擇去其他地方。我相信,香港人很快會感受到,原來遊客少也會影響本地人生活,而且影響更大。
如果內地經濟真的大幅放緩,影響的何只零售業。近年我接觸在內地做生意的人,大都說生意難做,有意結束生意,回港退休算了。香港少了一批人在外打拼,能夠從外面賺回來的錢一定會減少。錢少了,就難投資更多,樓市怎能不受影響?
整體而言,樓市不利因素正在增加,投資氣氛有機會逆轉。現時樓價之所以處於高位,靠投資氣氛多過靠用家的有效需求。因此,一旦投資情緒改變,樓價的走勢亦會跟着改變。投資者要密切留意事態發展。
封面圖片:亞新社
原刊於《am730》,獲作者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