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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見名家
首頁 文化 一樣的中國文化情──陳耀南訪談記

一樣的中國文化情──陳耀南訪談記

曾經為文化工作認真努力過的人,天地不會辜負他的。總之,一點一滴去做由良知出發的好事,只要上天願意,自然會留存下去,自然會有人記念。

編輯精選 作者: 編輯精選
2022-10-07
訪談錄

訪問:何紫薇、沈舒 圖片:作者提供

標籤: 中華文化何紫何紫薇山邊社應用文星島晚報沈舒港大灼見原創灼見獨家百姓胡燕青陳耀南
陳耀南博士接受視像訪問時的截圖。
陳耀南博士接受視像訪問時的截圖。

陳耀南,1941年出生,廣東新會人。1962年畢業於崇基學院中文系,同年入讀羅富國師範學院。先後取得香港中文大學文學士、香港大學文學碩士及哲學博士。曾任英華書院副校長、香港理工學院(現稱理工大學)語文系高級講師、香港大學中文系教授。曾應聘為日本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外國人學者、台灣中興、中正兩所大學的教育部審定教授。多年來在報章雜誌撰寫專欄,經常應邀任學術演講及各類學藝活動評判,並擔任傳媒文教節目策劃及主持。1996年移居澳洲悉尼,創立南洲國學社。著作有50餘種,包括《應用文概說》、《清代駢文通義》、《文哲漫談》、《魏源研究》、《中國語文通論》、《輕談淺說》、《不報文科》、《以古為鑑》、《刮目相看記》、《碧海長城》、《古文今讀》、《中國人的溝通藝術》、《文心雕龍論集》、《鴻爪雪泥袋鼠邦》、《平生道路九羊腸》、《原韻新譯唐詩新賞》等。本訪問稿經陳耀南博士審閱定稿。

日期:2022年4月23日(星期六)
時間:澳洲悉尼下午3時至5時
地點:網上視像會議

陳:陳耀南;何:何紫薇;沈:沈舒

春聯之緣

何:陳教授在香港大學任教期間,工作和居住地點鄰近何紫的山邊公司。家父曾在陳教授著作的序文中[1],談及你們相識的經過,後來你成了何紫難得的師友,他還形容你倆投契得有「點得着火的美麗」,對此你有何回憶?

陳:我在1975年開始任教香港大學,附近難得有一間店舖──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既賣圖書文具,又做出版發行。據何紫的序文,我們相識始於一副春聯,他當時創作了這副對聯,貼在店舖窗櫥上,引起我駐足欣賞,雖然我已忘記此情景,但對何紫的印象仍很深刻。他是個滿腔熱忱的文化人,以個人力量,加上妻子的協助,把文化事業辦得有聲有色。

我由最初只是店舖顧客,變成店主的朋友,甚至發展出作者與編者的友誼,寫書者和出書者的合作關係。後來我倆熟落了,何紫常來香港大學過訪,我們在飯堂吃飯聊天,上天下地,閒話間迸發出不少火花,何紫用「點得着火的美麗」來形容,比喻很生動,那些美好的回憶令人懷念。

何紫比我大三歲,可以說是同輩,而且我們算是校友──我曾在培僑讀了一個學期的小學一年級,而何紫在該校由中一讀至畢業,這樣大家增添了一份親切感。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微妙,有的白頭如新,有的傾蓋如故,我和何紫屬於後者,大家有機會碰到,意氣相投,有共同話題,又有合作的空間,並且我們都是熱誠爽朗的人,對中國文化同樣由衷熱愛。

我特別佩服何紫隻手空拳,憑着一腔文化熱誠、一種奮鬥動力,白手創業興家,而且是那麼有意義的事業,因此得道多助,許多朋友支持和鼓勵他,我只是其中一個,把多部作品交何紫出版,大家合作愉快。

沈:何紫為陳教授出版的第一本著作是1983年初版的《輕談淺說》,後來1990年更推出修訂增補版,增加了12篇[2]。可否憶述這段出版歷程?

陳:我在港大教書時,聽經濟系麥健增教授時常談到「需求與供應」,其實世事都可以如此解釋,有需求而又有供應,自然構成一件事情。大概何紫認為學生在口語表達和應用寫作方面有學習需要,如能提供深入淺出的參考書籍,對他們甚有幫助。事實上對於中小學階段,尤其是語文學習,聽、說、讀、寫四方面都很重要,若能給學生機會從小學習演講,稍大後學習辯論,當預備講辭時,寫下來變成一種寫作,這個過程其實是完整的語文教育。

那時剛巧我已累積了相當的教學經驗,在港大教的課程,均牽涉口語和寫作的培育與訓練,同時承蒙許多學校之邀,我經常有機會演講分享心得,或擔任辯論、朗誦、演講比賽的評判等等,每次我將心得寫成為文字,累積為《輕談淺說》的胚胎,最後經過加工、增刪、潤飾成為許多文章。書名是何紫提的意見,他給了我靈感,我同意內容應深入淺出,不要「以艱深文淺陋」,令人望而生畏,甚至望而生厭,最重要是趣味、吸引,能起共鳴,這才是我們出版此類書的目的。後來我以《輕談淺說》初版為底本加工,補充內容後成為修訂增補版。

陳耀南《輕談淺說》(山邊社,1983年)

何:1985年陳教授把另一本作品《應用文概說》交山邊社出版[3],這本書最初是由另一間出版社於1976年出版的。你曾說「那本僥倖暢銷而起初遇人不淑、轉交山邊之後就賓主相得的《應用文概說》,印了一版又一版。」[4]請分享此事的始末。

陳:不愉快的事情我已經淡忘,這也是上帝的仁慈,讓我記不清楚。人總是有弱點的,尤其在商場上習以為常的行為,有些人認為這是行規,我作為讀書人不太習慣。總之,最後此書版權歸回作者,我保留權利另找出版社,結果轉投何紫。

《應用文概說》與之前談及的《輕談淺說》,二書其實有關係,都跟我當時任教應用文寫作的內容有關。《應用文概說》亦相當暢銷,當然,書的價值與暢銷程度不一定成正比,但證明了作者的努力能夠滿足大眾需求。我寫《應用文概說》時,參考了不少關於應用文的書籍,國內和台灣的都有,相對來說,那時台灣出版的比較容易接觸到,我採用時作適當修改,因為不同地區的語言環境也不同。

《應用文概說》中的範例,有文有白,我認為文言和白話各有用途,都有前人累積的心得與心血,可以給後人養分和借鏡,譬如傳統禮節的說話,古今文白的界限我們都可以貫通。應用文的日常用途很廣,可按不同場合和對象,調整文言白話的比重、措辭精煉或淺白的尺度。

這部書曾重印多個版次,封面亦換了好幾次設計,由最初的出版社到後來的山邊社,銷行超過20年。後來我移民了,年紀亦漸大,沒有精力再補充修訂內容。事實上,此類應用文書籍要緊貼時代變化,才能迎合社會需要,我移民後對香港社會環境不及以前熟識,漸漸此書就沒有再版。然而至今仍有不少人提起這部書,甚至說此書曾經是他的學習良伴,對此,我深感欣慰。

陳耀南《應用文概說》增訂本(山邊社,1985年)

專欄往事

何:請陳教授談談你寫專欄的往事,你曾經在《星島晚報》「星象」版以筆名「梁山」撰寫專欄「犀象錄」,由1985年8月17日至1986年1月19日為止。後來何紫邀約陳教授把文章結集出版《不報文科》[5]。對此往事你有何回憶和感受?

陳:當時邀請我在《星島晚報》寫專欄的是文壇前輩董千里先生(筆名項莊),他是該報副刊主編。關於寫這個專欄和出書的始末,我在《不報文科》的自序〈開場與收場〉有詳細記述。

那時我在大學教書,工作雖忙,但公餘寫作只要有心,總可以擠出時間。那時期香港寫作人很流行寫專欄,可謂香港的特色。專欄文字精簡,篇幅短小,字數少則幾百字,最多千餘字,內容範圍可以很廣。從前傳統報紙的副刊不怎樣受重視,到80年代香港報紙林立,許多人以閱報為享受,受歡迎的副刊專欄吸引大批讀者,於是寫作人精益求精,作者之間亦互相觀摩,專欄寫作成為香港一段時期的文壇盛事。而我只是追隨着某些前輩,人寫我寫,當然寫的過程相當喜樂,後來我相繼在多份報紙寫專欄。移民之後,我主要在澳洲《星島日報》發表,寫了20多年,直至「澳洲星島」結束我才擱筆。

至於當時我何以用筆名「梁山」和欄名「犀象錄」呢?我在《不報文科》的自序略有談及。那時隨意翻開《爾雅》某頁,見到「有梁山之犀象焉」一句,便借用了犀象的「犀」、大象的「象」作欄名。在舊時代社會,犀牛的角和大象的牙都很矜貴,梁山這地方就有那些特產。我以「梁山」作筆名,意思絕非說自己是英雄好漢被迫上梁山。其實,我用「梁山」這筆名只是很短時間,因我發覺同用「梁山」的人不只我一個,為免重複,我後來沒有再用此筆名,寫作都是用真名居多。

關於《不報文科》這書名,我是借用了魯迅學生胡風的一段經歷。話說胡風的孫兒要進人大學,他打電話問爺爺:「我報讀什麼科好呢?」胡風給了一個沉痛的答案:「不報文科」,意思是說,於亂世文字很容易招惹是非。回看歷史確實如是,譬如清代的文字獄,很令人吃驚。因此,我以書名《不報文科》借題發揮,不是真的叫人不報文科,而是想引發有意讀文科的人思考,如何下筆忠厚,言論謹慎,亦需知道社會人情微妙的地方。我明白有時骨鯁在喉,不吐不快;但如果一時衝動,沒有深思熟慮,往往誤傷別人或引起誤會,麻煩便由此而起。的確,文字可以招禍,有時我有一種好難過的同感。在科學時代又是亂世,可能修讀理科比較安全,但亦很難說,不久前伊朗有一位頂尖的核子科學家,就是因為科學知識太厲害,他與國防科技有密切關係,結果不幸被暗殺了。所以,生死盛衰是很多因素構成的。

《不報文科》封面題字是單周堯教授的書法,他是我在港大任教20多年來最要好的同事,我很敬佩他。單教授是文字聲韻專家,近年著作《漢字漢語解碼》,寫得深入淺出,他客氣地邀請我為此書寫序,我當然樂意。所以,文人之間不一定相輕的,大家互相欣賞,適當地互相揄揚,我覺得是一件樂事。

幾十年來,我寫了50多部書,多本由山邊社出版,留下了雪泥鴻爪,當中有朋友們為我寫序、封面題字等等,特別感謝幫我出版的何紫兄,這些友誼成為我生命中甘甜的回憶,難能可貴。

陳耀南《不報文科》(山邊社,1987年)

《陽光之家》

沈:陳教授曾在何紫創辦的《陽光之家》月刊撰稿,並應他邀請擔任該刊顧問,對於《陽光之家》這份刊物,以及與何紫的交往點滴,陳教授有什麼回憶可與我們分享?

陳:何紫為人好學,雖然他自小家貧,不斷奮鬥,沒條件安逸地讀完整個學術歷程,但他用上許多時間自我進修,白手興家,是《陽光之家》的家,又能夠出版很多好書,自己也能寫,真是胸羅萬卷,心靈手敏。所以我很佩服何紫兄的魄力和抱負,他對文化、對朋友都充滿熱誠。最記得他飯量大,胃口很好,有時他來港大探我,我請他吃午飯,那時的他身體健壯,精力旺盛。

何紫的山邊社諧音就是Sunbeam,意思是陽光,《陽光之家》這名稱很配合他的性格,他是個爽朗熱誠的人,充滿春日的陽光。他的興趣不僅辦書店或只是出書,還有辦《陽光之家》,結合起來簡直是一個民間的文化中心,功德無量。何紫以他的親和力,團結了許多寫作人,形成一個文化團體,大家聲應氣求,真是人間美事。

何紫的胸襟和眼界亦很寬廣,沒什麼成見,不會有世間常見的框框。他無論向人邀稿、幫人出版、自己編寫,題材範圍都很廣,文史哲、社會、教育等各方面都有。有些作者跟他觀念不同、意見不一,他照樣幫這些朋友出書,可見他的胸襟。他的人緣很廣,善與人交,辦的文化事業,得到各方的幫助,非常難得。

陳耀南教授題詩推薦《陽光之家》,刊於1989年9月第43期。

沈:陳教授在《陽光之家》專欄「喃喃集」撰寫的文章,部分收入了後來出版的著作《刮目相看記》內[6]。你是如何構思這個專欄的?

陳:其實當時我寫專欄沒有仔細規劃,只是隨意所至,總之寫我感興趣的題材,而我的興趣廣泛,主要有語文、文學、歷史、哲理、社會,各樣皆有些。專欄雜文的特質就是這樣,上天下地無所不談,當然有些基本規矩自己要留意,例如涉及別人隱私或無從證實的事情,下筆便要謹慎,可以不說就不說。

書內有一篇文章題為〈刮目相看記〉,重讀令我很感慨。近年我的眼睛漸漸衰老,我寫此書時40多歲,當時因眼疾需要做手術,文章寫下我的治療過程,自問是苦中作樂。那時我在港大教書,港大沒有眼科校醫,於是我去中大找鼎鼎大名的眼科醫生何志平教授。做完手術後,據說手術途中儀器出現問題,結果我的眼睛沒有植入晶片,一向似乎相安無事。何教授後來還推出一本淺談眼科的著作,請我為他寫序。記得當時做完手術,常常帶備兩副眼鏡,一副看近,一副看遠,我希望視力能穩定下來,怎料隨着年紀漸大,眼睛問題繼續差下去,最近看書變得困難,將來如何便看造物主了。

《百姓》

何:陳教授曾在《百姓》半月刊撰寫專欄「歷史叮嚀」,由第92期至126期,文章乃依據歷史故事或古代寓言改寫而成,後來於1988年由山邊社結集出版,書名《以古為鑑》[7]。請陳教授分享這段寫作歷程,有什麼難忘片段?

陳:我怎樣開始為《百姓》半月刊寫專欄,還勉強記得。胡菊人先生離開《明報月刊》後,他和陸鏗(筆名陳棘蓀)合作創辦《百姓》,我蒙他們的錯愛,獲邀寫專欄,於是我參照唐太宗的一句名言「以古為鑑」為要旨,「鑑」字是鏡子的意思,歷史是一面鏡子,我寫的就是以古人作借鏡。

文章結集後便用《以古為鑑》作書名,後來隨着何紫兄去世,這本書亦有些演變。在我移民後不久,香港中華書局陳國輝先生約我寫一本性質類似的書,於是我以《以古為鑑》為底本將之擴大,由頭重寫,成為另一本書《中國人的溝通藝術》[8]。自古以來,著名的演說或書信是很具說服力的,例如西方有著名的總統演講,中國人在這方面不讓西方專美,《戰國策》和《左傳》便記載了外交人員的口才與機智,於是我將古籍內容改寫成短篇小說,繪影繪聲。近年《中國人的溝通藝術》重版,書名副題是「錦心繡口筆生花」[9],今次新版我提議補充原文,主要來自史書如《左傳》、《國語》、《史記》,以及子書如《韓非子》、《孟子》。我精選中國古籍裏有關口頭或書面溝通的藝術,譬如怎樣不亢不卑地說服他人,然後將文言語譯,用白話文重寫,加枝插葉,新版加入原文出處,我希望這本書可作為語文教材,對讀者有益。

總之,《以古為鑑》其實是《中國人的溝通藝術》之前身。說起來,我有些遺憾,如果何紫兄天假之年,我們多合作一段時間,也許我可以在山邊社旗下出版多幾部書。當然,精神上我永遠記得這位好朋友。

陳耀南《以古為鑑》(山邊社,1988年)

何:陳教授亦曾以筆名梁山在《東方日報》「龍門陣」版撰寫專欄「疏雪集」,後來編選部分文章交何紫出版《碧海長城》[10]。請談談你寫此專欄的緣起及出書經過。

陳:我寫作大多數用本名,只是偶然用「梁山」寫專欄。當年邀約我在《東方日報》寫專欄的是報壇前輩梁小中先生(筆名石人),現已過身,若干年前我去加拿大跟他聯絡,見面暢談甚歡。梁先生博識多才,是報界英傑,兼擅不同文體,非常生動,很有見地,所以報界是有許多生花妙筆的。

關於《碧海長城》這本書,從書名和封面可窺見那個時代背景。封面是何紫找人繪圖的。我寫的內容有些故國情懷在其中,而談論時事的雜文,代表了我當時的觀感,以後未必有相同感慨。中國四海之內,東面南面是碧海,北面民族衝突的地方有長城,碧海和長城就構成幾千年的中華歷史,由邊疆衝突漸漸到五族共和,發展至現在的局面,我作為一個讀中國文史哲的人,對這方面的感慨自然很深刻。

為《碧海長城》封面題字的是何叔惠老師,《以古為鑑》的封面也是他題字。何老師的文學詩詞、書法功夫都非常了得,他弟弟何幼惠先生亦是書法家,兩兄弟都是我很敬重的前輩。小思女士為《碧海長城》寫的序文很有心思,弦外之音,耐人尋味,我們曾經是港大同事,她在港大教了一年後轉去中大任教,一直在中大發展,馳名遠近。

陳耀南《碧海長城》(山邊社,1990年)

大殊小異

沈:陳教授曾在文章中談及何紫,寫道「他的政治取向認同與筆者大殊,不過對國家民族文化之愛卻又很少差別」,可否與我們分享你和何紫的「大殊」和「很少差別」?[11]

陳:事實上我和何紫是大同小異,大同的是對祖國之情、對文化之愛,但由於大家成長背景不同,有小異是自然的事,即使是親兄弟,某些觀點都會有不同吧?

我其實沒有特別的政治取向,如果說取向,我就是努力探究中國文化的短長真實,中國文化當然有它不足之處,對此我從不諱言。我絕不會因為自己讀中文系,便認為凡是中國的東西一定好,我就是因為比較熟悉,自己在那個學問圈子長大,才會更加愛之深、責之切。你看過去中國女性纏足成千年,古代婦女沒有平等的教育,這是不爭的事實;再看君主專制流毒2000多年,自秦統一之後,絕對權力使人徹底腐敗,對別國人是一種文化常識,我們卻要用歷史來證明,由秦到清,君權就愈來愈厲害,結果有的一塌糊塗,害民害國。所以,不能說我們是中國人就要美言中國的一切,而是應該「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這才是真正的愛國。若果我和何紫兄有機會談論這些,大家觀點一定會更多相近。我們所認同的都是那些中國歷史文化,所愛的都是炎黃子孫,無論美的醜的我們都知道,那都是中國的一部分。

我和何紫其實是求同存異的,明白雙方的成長環境不同,我在培僑只讀了小一的一個學期,而何紫是整個中學階段。所以,我們接受大同中有小異,保存那個「異」是無可奈何的,這也是回憶的一部分。朋友能互相尊重、互相欣賞、互相體諒已很好了,對嗎?

左起:黃慶雲、曹思彬、何紫、陳耀南。攝於80年代末香港。

何:據知在80年代,有些文化人聚居半山區山邊公司附近,後來還成為山邊社作者。你認識的街坊文友中,除了何紫,有沒有哪位給你較深刻的印象?

陳:那時我跟胡燕青亦熟稔,因她以前在港大中文系上過我的課。胡燕青的文才很高,我很欣賞她,時常在課堂上讀出她的作品。後來她專修詩,曾寫專題論文比較杜甫與幾個唐代詩人的同題詩〈同諸公登慈恩寺塔〉,她認為寫得最好的是杜甫,我亦很有同感[12]。胡燕青文武全才,既是游泳及拯溺高手,又寫得一手好文章,新詩和散文都極好,論寫作能力,她是我在港大認識的青年朋友中最傑出的一位。

胡燕青曾經住高街附近,某次我在路上遇見她,那一幕印象很深,她帶着三個小孩子,沿西邊街斜坡走上般咸道英皇書院旁,氣喘吁吁的,剛巧我在般咸道迎面見到他們,一位帶着三個孩子的母親,神態疲倦但滿有幸福感和慈母的光輝。

懷緬何紫

何:父親何紫於1991年不幸肝癌病逝,他病重時仍堅持每日寫報紙專欄,據他的文章所寫,陳教授曾多番清晨駕車送他去看病,又介紹肝科專家給他[13]。回想何紫當時患病情況,陳教授有什麼深刻的回憶?

陳:我當時只是盡朋友之義,提一些醫生名字給何紫,而且我們是街坊,剛好我懂駕車,接送乃微不足道的事。我印象最深的片段,是他從國內治病回港,我到機場接他,一見到他,黯然發覺他整個人瘦了兩圈,面容憔悴。我的感受後來都寫進文章裏去,登了在何紫的遺作《我這樣面對癌病》,一篇是寫於他去世前,那時他已病重;另一篇是他去世後,表達對他的懷念[14]。

何:《我這樣面對癌病》一書收錄了父親的專欄文章,由爸爸親自編選和邀請陳教授撰序,可惜全書定稿後不足一個月,他便病逝,未能親睹此書出版。關於此書的誕生過程,有什麼令陳教授至今難忘?

陳:何紫病重時,我盡快寫好那篇序交給他,此外便不好騷擾他。大約一個月後,我收到何太的電話,驚悉何紫在那個清晨離世,我無奈感嘆,在次日凌晨,將那篇序補筆寫成另一篇,作為悼文發表在《快報》[15]。我並為《我這樣面對癌病》添寫了一篇〈後序〉,這篇文章何紫兄看不到了,希望他在天之靈知道,亦是寫給你們在世的後人,所謂「家祭毋忘告乃翁」。文章寫下來是永久的記念,我自己也很珍惜。

當時在《快報》任執行董事的陳毓祥先生,很欣賞我在該報發表的那篇悼文,覺得很感動,還請我在《快報》寫些專欄之類的文章,我寫了一段短時期。可惜後來陳毓祥亦不幸去世,是因為保釣事件。所以古人的詩有時令我很感慨,「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生老病死,人人必經。何紫兄算是有福,有這麼好的後人和朋友一直記念他,在適當的場合將他的貢獻加以表揚,這方面我很替何紫兄慶幸,而我現在能參與其中,是一件極快樂的事。

沈:最後,陳教授如何評價何紫的寫作和出版事業?

陳:事實上我之前所講的都代表了,何紫能善用生命中幾乎每一天做他的文化工作,俯仰無愧,很難得。如果他壽命長些,當然更好,但人生總有遺憾,天地哪有圓滿?再者,拜現代有印刷術,才可以有大量書籍留存下來。你想想以前只是靠手寫,保存文化已困難很多;甚至未有文字,連紙筆墨都未有之前,又如何呢?我曾經見過澳洲古時土著在洞穴內畫的畫,那都是一種心靈的波動、思想的表達,限於當時的物質條件,只能如此。所以,從這個角度看,天地待何紫兄不薄了──起碼他生在現代,長於香港。那個時代的香港,比較自由開放,何紫能在這裏讀書成長,有興趣走入文化圈,做自己喜歡的事,已值得欣慰了!

曾經為文化工作認真努力過的人,天地不會辜負他的。總之,一點一滴去做由良知出發的好事,只要上天願意,自然會留存下去,自然會有人記念。當事者可能預料不到,但受惠者會永遠感激、永遠懷念,就是因着這種人與人之間的善意,我們的文化可以存留,一代又一代的傳下去。

註:

[1] 何紫撰序,陳耀南著《不報文科》。香港:山邊社,1987年3月。
[2] 陳耀南《輕談淺說》。香港:山邊社,1983年7月初版。1990年10月修訂增補版。(擷芳書列)
[3] 陳耀南《應用文概說》增訂本。香港:山邊社,1985年10月。
[4] 引文出自陳耀南序,何紫著《我這樣面對癌病》(香港:山邊社,1991年11月),頁5;另收錄於《我這樣面對癌病(增訂版)》(香港:山邊出版社,2018年4月),頁15。
[5] 陳耀南《不報文科》。香港:山邊社,1987年3月。
[6] 陳耀南《刮目相看記》。香港:山邊社,1989年8月。
[7] 陳耀南《以古為鑑》。香港:山邊社,1988年9月。
[8] 陳耀南《中國人的溝通藝術》。香港:中華書局,1996年7月。
[9] 陳耀南《中國人的溝通藝術——錦心繡口筆生花》。香港:中華書局,2019年7月。
[10] 陳耀南《碧海長城》。香港:山邊社,1990年6月。
[11] 陳耀南〈陽光松柏在山邊〉,《平生道路九羊腸──香港老照片(五)》(香港:天地圖書,2004年),頁195。
[12] 胡燕青〈大雁塔的幾個高度──試讀杜甫的〈同諸公登慈恩寺塔〉兼談高適、岑參、儲光羲同題詩〉,《詩風》第8卷第1期(1979年6月),頁12-20。
[13] 何紫〈淚沾眼角〉及〈進醫院前〉,《我這樣面對癌病》(香港:山邊社,1991年11月),頁13及26;另收錄於《我這樣面對癌病(增訂版)》(香港:山邊出版社,2018年4月),頁32及56。
[14] 陳耀南〈序〉及〈後序〉,何紫著《我這樣面對癌病》(香港:山邊社,1991年11月),頁1及頁95;另收錄於《我這樣面對癌病(增訂版)》(香港:山邊出版社,2018年4月),頁10及頁202。
[15] 陳耀南〈悼何紫〉,《快報》(1991年11月9日);另收錄於《童心永在──何紫紀念特輯》(香港:香港兒童文藝協會、香港作家聯誼會,1991年11月24日)。

「何紫和那時代的人物」訪談系列文章:

結緣般咸道──李錦洪訪談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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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近平抵俄羅斯訪問 中俄領袖分別發文 盼加強關係促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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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銀斥30億瑞郎 收購瑞士信貸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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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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